最动听的歌曲
最动听的歌曲
他们相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音乐学院普通的学生。
他们是高中同学,他到音乐学院进修,由于不是正式生,每学期要交许多费用。她早已出来工作了,开一间小小饰品店,很努力地经营,挣到的钱几乎都花在了他身上。
她不懂乐理,可以说是五音不全,但她很喜欢听他弹钢琴。
她会在早晨的时候把窗户全部都打开,然后开始打扫房间,在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中大声地唱歌,那是一首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她用一种柔软的、没有底气的、完全不符合乐理的嗓音来唱,把曲子唱得很奇怪,像是快要融化的糖,软腻腻的。他不能忍受她奇异的声调,认为这是对神圣音乐的亵渎。他大声抗议,她嘻嘻地笑,吐了吐舌头,说:“可是我这样子唱,感觉很快乐,音乐不就是让人愉快吗?”他不以为然,说:“你懂什么音乐?”
慢慢地就有了裂痕。他的一个同学最近老是找他,常常深夜打来电话。她接了电话,迟疑一会儿,才喊他听电话,那是一个女同学。
他和这个女同学会聊许久。聊完了,经过她身边,便解释一句:“她打电话来问我一个乐理上的问题。”她不出声。
终于,她决定退出,于一个夏日的午后,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干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她走后的那晚,他自己烧开水。瓦斯炉上的水壶嘶嘶鸣叫着,他忙不迭地去关炉,伸手去拎水壶,又被蒸气烫到,失手打翻了一壶开水,壶掉在地上,满眼汪洋。好不容易收抬完后,已不知有多长时间过去了。
他蹲在地上,抚摸着烫红了的手,脑海里面突然浮现出她一边唱歌一边收拾屋子的情景,她用柔软的、没有底气的、完全不符合乐理的声音来唱,愉快地唱。他试着哼唱那首简单的曲子: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他很用功,很优秀,4年后,他和另外几个同学争取一个公费留学的名额。他努力地练习,可是导师还是不满意,说:“你的音乐里少了一种情绪。音乐,其实就是为了让人愉快。”他很震惊,想起了她从前跟他说过的话,原来,她早就知道真谛,她洞悉一切。
他用饱满的情绪去弹琴,用饱满的情绪去竞争,他胜出了。
数年后,他从海外载誉归来,他在著名的歌剧院里面作汇报演出。
表演完数十首成名曲后,主持人按照节目单,宣布演出结束。主持人报完幕后,进后台催促他出去谢幕,他没有说话,对主持人说:“我想要加演一首曲子。”主持人又出去宣布,台下的观众都喜出望外。
周围很安静,也很黑,只有台上亮的,一束光射下来,他坐在琴前,弹了一首简单的曲子。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得很慢很慢,没有别的声音配合,是缓缓的琴音独自响起:一闪二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曲子刚起时,台下有了些微的骚动:本市著名的钢琴王子竟然弹奏这样简单的曲子。
他不理,沉醉地弹着,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认真弹奏,饱满,激扬,清澈,单纯。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被曲子里面那种纯洁的童真感染了,大家不由得跟着拍掌高声唱和。
曲子终了,掌声经久不息地响起。聚光灯一直跟随着他,光束中尘嚣飞扬,整个世界都静止下来了,他遥想起当年那个晨光中俏丽的身影,和天然的欢快的嗓音: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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