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无亏在男女世界，体现着复杂的心理抗衡中的和谐统一。

―题记

韦伯接到赵琼打来的电话，要他立即到“亲情饭店”总经理写字间。安详地坐在沙发上编织毛衣的路霞抬眼笑笑，“今天收早工？”

“有点事要出去一下。”韦伯尴尬地说。这段时期，他一直陷在路霞“回忆录”的困扰中，提供的自述明显有一段空白，而这个缺少的环节，凭职业敏感，不得不与路霞的案情联系起来作推理，始终解不开结。为什么路霞从北京回来后态度有了明显改变？甘愿认罪服法，拒绝秦琛替她翻案？秦琛也百思莫解。旦凭窥测人性，早已发现妻子神情倏然落拓的淡淡哀愁。愈关心和爱护她，哀愁反而有增无减。路霞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有隐隐心病才会这样。作出判断后向赵琼吐露，俩人已是知无不言。赵琼一口答应去趟农场。

“回来吃饭吗？”路霞随口向韦伯抬手一招，“过来。”她把未完工的毛衣在韦伯身上比量一下。韦伯笑笑：

“干吗费事？机制绒毛衣多得很。”

“那不同，这是我织的，趁现在空闲，多织几套不好吗？”

韦伯默默捏住妻子的手腕，明白这一针一线结的是情感；但社会上一事一事却又绕结了许多解不开的问题。“霞！”他感情地说，“赵琼约我去亲情饭店。”

“去吧。”重新坐下继续编织毛衣，“真想不到……”

“什么？”

“当年那个野丫头成了真正的女强人。”路霞叹了口气。

“你也会的，嗯！”韦伯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我走了！”

“等等！”路霞起身替韦伯整了整领带。

韦伯打的来到亲情饭店，下车后感慨万端。几个月前，曾与路琳、小欣曾在尚未开业的饭店外议论亲情。几个月后，果真认识了饭店的女主人！刹那间，闪念路琳和小欣，母子俩还好吗？为了维护路霞的自尊，韦伯与路琳默契少见面，几个月连通电话也免了。跨入饭店思绪转回主题，赵琼带回来什么重量要信息，急巴巴约见他？

那个卖“麻辣烫”的年轻女人刘淑琴，胸口上挂着大堂领班服务证，她已是赵琼的亲信。在大厅里，招呼韦伯，“先生你是用餐还是订房？”

“我找你们赵董。”

“请跟我来。赵董吩咐说半小时内有位像学者的先生要来，是你吧？”

呵呵一笑，韦伯说：“我像学者吗？”

“当然像啦！”刘淑琴跨进电梯间时由衷说，“我们赵董的朋友都不错，我们赵董更不错，待人亲近、随和、幽默、风趣……女人所有的美都在她身上。”

“不夸大？”韦伯故意反诘。刘淑琴笑笑：

“我自己感受的还能假？”她在电梯停下说，“请吧！”

“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环境里工作，是一种幸福吧？”

“那是，这儿的职员都自我感受良好，尽量维持着亲情，到了！”刘淑琴推开写字间门，“先生请。”

赵琼正坐在办公桌看什么，鼻尖上驾了付金丝眼镜，驾得很低的镜夹几乎是挂在鼻尖上。仰起头浅浅一笑，更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味。

“怎么？视力不行啦。”

“平光，用来冒充斯文的，嘻嘻！”赵琼摘下眼镜，“嗨！大学者！情况不妙呀！”刘淑琴倒好茶出去后把门反锁上，赵琼吁出口气审度韦伯半响，“但愿我没做错事。”

“说吧，怎么个不妙？我自信还有点承受力。”韦伯从赵琼最后一句话中捕捉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的神色没有一点玩世不恭的味，在他对面坐下，递了支香烟，他摆出轻松劲。

“文彬的死确实与路霞有关！”

韦伯并不惊讶，这是意料中的，“是蒙丽卡干的？”

点点头，赵琼把一份资料递给韦伯，“这是任副场长扣留了六年的谈话纪录，整个案情都在里边。”

韦伯迫不及待看完内容不多的记录，浑身一震，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更多更浓的却是酸楚、苦涩和辛辣，带着麻麻的感觉，喃喃地，“不可能，不可能……”

“不要否认好吗？”

“我为什么要认！”韦伯发出喊叫，猛地用手捧住头，垂到双膝间，有点不胜负荷，呓语般地说着什么。

“哼！”赵琼发出一声鼻音，粉颊上的浅笑消失了。见韦伯仍无反应，提高嗓音，“嗨！这算什么？如果不想搅在法律的纠葛中就当不知情者，如果……”

“别说了！”韦伯抬起头，一付承受不住的懊恼。赵琼又恢复玩世不恭的嬉笑，不理睬韦伯。

“如果你已知，说吧！怎么看待路霞？”赵琼款款起身，“先考虑一会儿，我把你关在屋里反省。”

韦伯撑起身抓住向门边走去的赵琼，她扭头冷冷地说，“放开你的手！一个钟头后，听你的答复。”

“我……”韦伯已近失态，忘却了她要他放手的话。赵琼虽然没有挣脱被抓住的胳膊，语气却不饶人：

“我赵琼不喜欢这种男人！”

韦伯放开手时，赵琼已推开房门扬长而去，果真把他反锁在写字间。赵琼有一整套对付男人的办法，韦伯的失态能够理解，却不以为然。安排一个足够反省的时间作冷静的思考。静穆清旷，从先杰那儿，接过了无为而无所不为的思想，被她发挥得疯疯癫癫如同醉拳或迷踪拳，似乎早已模糊了规行矩步，有常人感受不到的激情和意识，还有常人想不到或做不到的行为。

穿过通道，舒出口气。心想韦伯会想通的，他不是平常人，没有一个平常人会接受她的安排关“禁闭”。窃笑着拿起服务台的电话拨到餐厅部，自信的女人相信韦伯会与她共聚一席愉快的晚餐。

逛到自己的包房开门进去，不在这儿接待韦伯，就是暂时保持距离。亲情饭店除少数几个人知道她是老板外，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当她是长住客人。

考验韦伯决定延长廿分钟，让他多忍受一会儿炼狱的痛苦，消磨这段时间的最好方式是盆浴，放满水跨入浴盆，玉体横陈，思绪纷纭。赵琼对韦伯有足够的认识，但不敢完全相信，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见得太多。

即兴用头和手肘着力，让飘在水上，自我欣赏坚挺上玫瑰红的乳珠和乳晖，从平坦光滑的小腹掠向三角区时，轻喟一声。有时候很难说清楚这个区域的全部函义。有人说是圣洁，是性爱的最高体现，连接生命的通道；有人说是罪恶，是社会堕落的标志，撒旦的象征；有人说，是金钱的交易，贱的物证。奶奶的！暗骂一句，上帝恶作剧女人。随即又浅浅一笑，管它圣洁、罪恶、贱照单全收！对着壁上的玻镜做个怪象，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遭受过沧桑和磨难，有几个外遇算什么？

这一生还会有什么外遇呢？潜意识的愿望是否要永远延续绵绵无尽的情爱才对得起人生，合情合理生活的目的就是在于懂得什么是奇妙、正义和美好，把这些联结在通往自身的消融，炼魂中凝聚着由爱所激励由知性所指导的生活。心说，我的内心世界大得很！妄想也多得很！

赵琼的内心世界中始终为受难的女人留下一处“避难所”，容纳所有不幸的女人，却丝毫容纳不下制造女人不幸的男人！想到对韦伯冷冰冰的呵斥，忍俊不禁笑问：这男人会怎样想呢？甚至会想得更深更多。那设计、加工、表现自己的能耐高常人很多，是个堪称智者的家伙，会有什么样的表演呢？结识韦伯，赵琼已认定见识，心地、人品皆属上乘。对路琳的宽容襟怀令她喝采，敢于不揣冒昧娶路霞更令她敬佩。在某种程度上，体现的男人沧桑之爱和悲剧审美，先杰还不曾发生过。不不！他已发生了，谁敢于全身心去爱护一个几乎被世情冷漠了的丑女人呢？

赵琼曾当着先杰和女秘书表示过，谁敢流言蜚语，她第一个做辩护人。蓦地抬腕瞧表，翻身跳出浴盆，胡思乱想过得好快，比预定时间超过了五分钟。

怪女人索性延长十分钟，换衣、化妆是免不了的嘛！着意换了套全黑的连衣裙，有点类似晚礼服，在半开放的前挂了一串缀有十字架的项链。突出“拯救”的主题来点醒他。

风情贻然地重新出现在总经理写字间，只要赵琼来饭店，刘欢就移到另一间办公室，对她敬若神明。赵琼掏出钥匙开了房门，韦伯正在办公桌上写着，彼此都没有招呼，她走到桌边，瞄了一眼满桌子的纸，上面只有龙飞凤舞几个字：我要永远守护你！

“嘻嘻！够品味！”赵琼发出清脆的笑声。看来他用不着点就是清醒的。真实表现了那个（伟男――伟女）风格，这个撰写风韵人本与慧美工程的家伙，经的起验证。韦伯瞪她一眼：

“禁闭完了，不会再流放我吧！”

“不会。”赵琼知道韦伯弦外之音是指情感流放。品味出“永远守护你”中的寓意包含着她。深深盯了一眼，心说：谢谢！我也会永远陪着你去探索，去开拓呵！

韦伯对赵琼邀请共聚晚餐没有推辞，觉得与她在一起更比与路琳和路霞在一起多一点韵味，任何人都不会作出关禁闭的方法折磨他，造就一个充满女人情调的反省空间。

“继续写下去没问题了吧？”赵琼优雅地捧起盛着淡绿色香槟的玻璃杯，“嗯哼！”

“我打算法制和人文双管齐下，还得仰仗你。”韦伯举杯相撞。

“当然！我也打算把‘飘花’移给你再加工，方明当了市长秘书没有时间写了。”赵琼浅浅一笑，“上我的贼船吗？”

“我已经是大副了。”

“我好高兴！”她抬手撩了撩发丝，“韦！与一个逆反心很强的女人相处是很难的，我刚才没有伤害你的自尊吧？”

“你医好了我的自尊，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尊重的不仅是自己，而更重要的是尊重他所爱的女人，无论是妻子还是朋友，相信我！”

心有所属的女人毫无顾忌地把目光停在心所所向的男人那的目光闪亮处，轻吐出闪念间的话，“作我的爱人。”

“没有禁忌？”他轻吐闪念间的反应，直觉地把“爱人”的涵义推向一种可能，对这种可能从未深入想过。多年来，也曾有过一些可能的，但他放弃了，为那个荒谬的约定他失去了许多爱和被爱。其实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充满误会，所谓约定又差不多自欺欺人。在不长的接触中，觉得赵琼是一个充满知觉，善性和真感的女人，多年的理论研究找到了楷模，赋予她的价值即是美，是完全流畅的自然主义在她身上体现，用性情中人形容是不够，她的情性已是对自身本质的占有。挥洒的亦是本质力量，显达着平常女人没有的魅力，强烈地诱惑着他。

“没有。”赵琼摇摇头，“要的是理解。你，我和路霞。”

“先杰呢？”韦伯呷了口酒。

赵琼嗔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仿佛自言自语，“你不理解路霞你差劲！她不理解你她差劲，就这！”

“高论！左右开弓，制住了我又制住了路霞。”

“如果我介入而波动了你的家庭，你那个家庭迟早会垮坍的。男女之间在大谈爱的时候，婚后很少考虑这些，大多数是凭着冲动。我喜欢维持婚姻也维持爱情顺其自然，我的人生就是整理缠绵不绝的情和爱，用自己去验证，但我没有失败过。”

“你有过多少验证？哦！对不起！我不该问这话。”

“不多但也不少。”赵琼对他的抱歉毫不理会，“在令人乏味的生活中，总会存在着一些品流值得我眷恋，值得眷恋的往往又受着各种约束，不受约束的通常又令人倒胃口。”

“为这话干杯。”他举起酒杯，“我值得吗？刚才……”

“笨蛋！那也是验证你的造诣，你教我的。”

韦伯默然，把赵琼的情意连酒一口喝下，这段时期确实给她讲过许多人本效应、品流、造诣的机理。从哲学意义上阐述了“道可道、非常道”，非常对一般的调整与超越的思辩、运作是解决困惑的内识意念，一动即易，一易即反，由此拓展内在世界，内涵愈深，境界愈大，思想层次愈高，调整超越能力愈强，就会自然而然形成自我天人魅力。倘若不断然“禁闭”，他多半是赶回去追问路霞，导致的结果是伤害路霞又开罪赵琼。放下酒杯，勇敢地把手压在她的手上，像初谈恋爱的少男少女一样胆怯，她没有动，由他轻轻摩挲。

“琼！谢谢你堵了我又导了我。”

“韦！不要对此事耿耿于怀，那是女人的痛苦，谅解了她，她会更爱你的。”

“她姐也这样说过。”

“因为路琳也是女人，持平而论，路霞比她姐强些。”

“你比路霞更强。”

“捧我？”赵琼“噗哧”一笑，“女人都喜欢听恭维话，是吗？我的大学者？”

“在人文方面，我只算小学生。”韦伯向行经雅间门外的服务员招手，“买单！”

赵琼笑笑不语，知悉韦伯从不在女人身上花钱，十多年没给路琳买一件显示世俗价值的礼物，对路霞也一样，结婚后交出存款了事。而她有幸得到一次首例，无论是圣洁还是低俗她都要领下这份一个不平常的男人的情，理所当然要回报爱。

人世间的交换法则深奥微妙，岂是泛泛的陈词滥调能解析的。谁又能批评赵琼用自焚来烧掉韦伯潜意识中的阴影，出自要他看开点的暗示呢？赵琼不顾忌路霞横加干涉，相信路霞不是为占有韦伯而嫁他的，赵琼更是奉献型女人，否则会淌这混水？路霞狱中留下的选择令她感动。让看透了心中密码号的韦伯中彩的心念早已发生，只是等待机遇罢了。所谓机遇，就是情缘，就男女世界来说，选择和把握极端条件，才能体现情德、情操，平平淡淡作啥爱？他写得多好呵！而她的彩票也没有单纯的安慰奖，位数高得很！

这是一个没有编入客房的豪华型套间，装修标准属四星级。刘总经理暗中把室内设施提高了一个档次，由客房部主任，他的妻子方芳管理。除了赵琼外谁也拿不到钥匙。赵琼把这儿作为临时住处，生活重心早已移到饭店。在饭店她的风度是贵族的，但行为却一点不骄奢。室内摆得琳琅满目，差不多是随意买来的小玩意。

韦伯用手拨了一个摆在屋正中的“不倒翁”，“你的童心未泯。”

“我像不倒翁吗？”赵琼在韦伯身旁，已解除了男女间的一般防线，韦伯不急于发起攻势，随意地揽住她腰肢，摇晃了几下。

“像不像？”摇晃了几下顺势倒在他怀中：“韦！我想听你的评估。”韦伯的沉稳和安详是赵琼少见的。目前所亲近的男人中，韦伯从天而降，后来者居上的偶像。比较周兵、季托，直觉到要强得多多。与韦伯交谈，接招还招很少占上风，他只在今天露出了破绽，但那仅有的“我要永远守护你”的一句，就足以令她芳心振动。路霞曾告诉过她，说韦伯善解人意已到收发由心的境界，在近一段时间，已从一般角度验证过，她要从更敏感的话题中捕捉男人的灵光，妍媚地仰起丽容，“说呀！”

“最完美的放荡不羁！路琳给我的感觉是偷偷摸摸，路霞至今期期艾艾，你才算得上体现了女人的真美。”

“不夸张？”她的身子颤抖起来，感受到有种无形的手在触摸，在移向心境门户时拨开了枢纽，密码全对上了号。红唇微哂处，分明有了吻的冲动。

“我找了很多年。”他却一点不冲动。

“找到了还等什么？韦！爱我。”这是赵琼第一次主动提示做爱。

邂逅赵琼就有一亲芳泽冲动的韦伯，还有什么好说的。

爱是男女世界的创作和创造，由此而维持和改变关系结构的应力，首先是基于一种心理性和谐，肉体作为载体，联结的能量是难以量化的，心理―生理的取向是对应的频谱效应，投入性爱的男女相当于一种交换中的认同。韦伯用语言的能量潜移默化促使提前进入需求的赵琼，同时也以蓄集的那种冲动迫使自己进入心理的高能态求和，完成屏蔽的跟踪，在人本内在屏蔽相当于能量差求和是在高位相实现的。

衣裙的屏蔽与心性的屏蔽对与一切有修为的男女不能相提并论。不急不徐地继续着的交谈，每一句话都几令赵琼颤栗，又在颤栗的等待中愈来愈迷乱，虚弱的女人已进入乏名的世界……

在“亲情饭店”挺拔的楼层外，闪着变幻莫测的霓虹灯。韦伯曾点评它的女主人不同凡响，现在终于印证。用灵与肉赋予亲情的内涵和外延，相拥着步入那神妙的世界时，摈弃古老信仰的蒙昧和麻痹，是那么那么不容易。多年来为此不知所云，积蓄着潜在而无从发泄的愤懑，但往往在接触自己的刹那间却步，压抑了探索的勇气。路琳是扶不起来的，当决心扶着路霞涉过激流闯时，自己却险些儿被冲到。而扶他重新站稳的正是梦中的女人，像神话般地出现在面前了。

仿佛觉得拥抱的不是女人的肉体，那种没有灵气的肉体从不想拥抱，早已消失了对肉体单纯的欲望，又从未放弃过欲望，把欲望定位太高，成了一种理想化追求。尽管任何理想总要与现实较量一番，但并不格格不入。跨入这间属于女人的私闱时就已不再思考与心中的天使作爱对不对。理想永远是世界的主宰，就人生来说尚未实现的目标，要比已经达到的渺小的更珍贵。与路霞婚后的一段时期，有种迈不开步的感觉。她关心自己比关心社会更多，交谈的话题始终打不开。他能体谅的是她尚未还复真我，为此一直在努力。结识赵琼，仿佛进入一个谜的世界，她不仅像谜要他猜，而且很快把谜底又变成了谜，牵着他走向自己内在的深广潜能中找答案，与她接触是一种愉快沟通且思想层次相当高。不想否认暗藏着结篱的题虑，甚至有一种横刀夺爱的冲动，相信先杰，不存在传统的辩护，谁强谁弱，全凭真格。回到西部是为潜心完成他的跨世纪理论研究，身边需要一个理解他的女人……是与非又怎样？！

赵琼的振荡好快好强，比接触路霞封闭中的开放更强烈。处于优越感的女人本来就开放的联结永恒般的自然力量。正常的夫妻是一种特定的封闭式性爱，平淡无奇的生活程序编码，所有信息都模式，即使有点密码也是预先编好输入的。

“想什么？琼！”韦伯用了亲昵的称呼。

“没想。”赵琼贴着他任他剥下胸衣，“韦！再评估一下我的。”她也改了称呼。

韦伯确实无法评论那几近无懈可击的体态，那毫无羞怯感的风情贻然，“无懈可击。”

“那么，我邪恶吗？诱惑你犯罪，你再也当不成正人君子了。你也别想轻视路霞，为那事生气，以你的见识、人品和心地，你该明白我的邪恶会换取你的仁慈。也是你教的。”

韦伯会心地笑笑，罪与罚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一直是人文和法治的核心问题。

在与她接触后，意外地发现她的见解中常常夹着他的思想认证要点，有些提说过，有些从未纳入交谈，但她却能运用。嬗变概念的心理辨证功能特强，超过了所有接触过的女人。

“挥洒却在你。”

赵琼浅浅一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闯荡社会中，所学很复杂，九流三教来之不拒。从韦伯那儿了解不少希伯莱文化后，联系从老爸那儿受过的马克思理论教育，确实领悟了另一个人类发祥文化的真谛和妙谛，凭着本能体现着三部经典赋予人生的知性，早已不是那些装模做样的布道者的干瘪瘪的解经说文。韦伯十分讨厌经院、禅院、翰林院的银枪蜡头，大约就是那个文化自身存在的思维问题。崇拜的是革命志士，包括赵琼的老爸。

蓦然想起文彬的老头子，脸上倏然现出恨意。

“别恨！那会煞风景的。”赵琼半裸着转过身去，已订下捉弄文厅长的诡计，打算在作爱时和盘托出，娓娓与心爱的人在特定的场景中交谈，是真正的享受，裸呈的不仅是肉体，而是灵慧，因此自认是天狐座下的灵狐。或许，这正是性爱的境界，许多浅薄的男人因此而难登堂奥。其实，解开女人的密码，破译者在对渴求认识世界的满足企求中，完成那种通约的满足。肉体体现的灵性，作用人本效应的心性之花自由绽放。

“等等！你把空调开大点，好热！”他放开手臂，脱去衬衣和长裤。

半裸的突出的丰满的拉开了性爱的前奏帷幕，那隐蔽在裙内的神秘区域确也诱使着他走向既定的程序，他所验证的不是一般的性的交换法则，女人的这个区域大同小异。但发生的作用和意义却不同。他在决定揭示她的隐匿前，就决定了今后的种种，潜在的意愿萌动，仿佛在回西部的头几天就闪念过，尽管路琳是谑言，他却不是谑言，对路琳移花接木一直处于被动，不得不在混合着复杂的情感中接纳路霞。倘若路霞迟回来几天，肯定会到亲情饭店找它的女主人，天从人愿，如愿以尝得到了这个高资女人，相信这是冥冥中的安排。

赵琼岂是追求生理欲望的女人？在情爱特定的场景中，看重的心理答辩是精神化的。那种只可意会的感觉季托、周兵仅能勉强接招。几天前带韦伯去见老爸，悄悄问对朋友感观如何，老军人表示了看法：丫头！有破解了自然世界奥秘，完成终极审判的人做你的策划，你够幸运了，牢牢抓住这家伙。

老爸的话引发的妒意，挑起了暗涌的情潮，一直藏掖心中，等候情缘。此时，韦伯已坦露了胸怀，她开放了门户时心里呼叫：上帝！允许我与他合为一体，为你那个如谜的信念。给我！给我人生的答案！给我世界的答案！

褪下褶裙静穆地等待着掀去所有的遮掩。今后，什么都不会对他遮掩，给一片真诚，一片无私将从此开端，她向席梦思床上倾倒时，吻抱着……

房内飘荡着淡淡兰香味，器官的插接拓开一个无限的天地，体现着用心去唤起智慧、法力和无限的爱的人生，在两个傲世不孤的强男强女之间展开。两人都卯足情感动力和心理动力，追寻着形而上的魂魄凝聚，追寻着天人合一，性爱的最高境界他们实践了一次。

“你是我接触的男人中最厉害的。”赵琼跳下床向浴室走去，怪异的笑意流露着满足感。

“也许我真看开了。”韦伯也随她进了浴室，他说的是实话，多年来从未真正看开过。接触的女人也处在同样看不开的心境中，他总算感受了一次性的彻底解放，那种猛男、强悍和韧致，在她的缠绵中，得到空前的挥洒。

赵琼留韦伯促膝品茗，把发生在路霞身上的问题提到文化上研究，谈得很投机。不久前，赵琼给他看了已投拍的“灵芝梦”剧本。瞬间的联想是《批评与解剖》和《威严的均称：布莱克研究》两部出自弗莱希的著作，他的五种文学类别的第一种是超自然的神意，与不自然的第五种智能低下者，成就了文学模式的双重讽刺，被先杰和季托形象化表现了。

而他是否在用“梦中橄榄”表现拉奥孔拼搏的静穆和维纳斯的堕落呢？至今不敢作结论。在完全了解到路霞的隐衷后，才确认了这点。所谓的顺理成章的缀饰，法制与人文相互交织了一个虚假的世界模样，集中地表现在文彬父子身上，表现在参与的公检法人士身上。

他们对罪与罚的间单认定，完全摒弃人文和法治而强化在某种道德观念上，谅解自己苛责他人，这已是一个普遍的社会道德倾斜，代表低劣者的心性。当心性服从私欲后，人间的法理就变成了个人特权，维持威严的均称就是压制、凌辱对立者，剥夺对等抗衡的权益，包括剥夺自己潜在的良知。

“我完全赞同你的见解，传统文化多的是屁话，要都那么好，共产党何必闹革命？不说这些了。喂！你娶路霞是为了有利于替她翻案？”

“是，否则我也不会请你去任菁那儿了解什么？”韦伯点燃支烟，“坦率地说，路霞并不适合我，我指的是追求。”

“我知道你那个追求……”

“什么？”

“嘻嘻！天机不可泄露。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表情丰富地起身送客。对今天实质性迈出一步很开心，得悉韦伯娶路霞的动因，特别高兴。但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在路霞的问题未解决之前她得稳起。

赵琼驱车送韦伯回花园别墅，已是晚上10点种。停车后谢绝上楼坐会儿，无论如何洒脱，此时此刻也不无赧然。韦伯见她突然涌起面颊的酡红，不再邀请。

从某种心态上说，赵琼为自己的反猎色并不内疚，或者以强女人的优势别了路霞的苗头，尽管自己是爱惜路霞的，但那只是社会道义，在对等的爱情条件下，她确实有击败路霞的心念。

人生有许多要做的事，身边需要强悍的男人，在进入成熟的事业后，更渴求了。已窥视到韦伯与路霞之间的差距后，最后的认证是联结爱情和婚姻的理想化的操作。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韦伯委屈，得悉韦伯的秘密更不会放弃夺取那个精神财富了。那是银河梦呵！

“拜拜！”浅浅一笑起动了车，把头探出窗口，“韦！记住你的梦的约定。”

韦伯回转头笑笑不语，目送轿车驶去。尚不知赵琼那个梦的约定，是与他研究的课题融合的，心中却了然这后半生又被一个别有情怀的女人套住，套得比路琳的设计更牢。路琳表达的是一般亲情，而赵琼表达的是信念的召唤，真是个不寻常的女人，居然如此慧美，居然有那么高的修为。仅凭这就足以刮目相看，用心去印证了。仰头望着从蓝色窗帘透现的亮光，知道路霞在等他，吁出口气，思衬着如何完成赵琼的诡计。索性点燃支烟抽着，越想越觉得妙，也许不仅能洗刷路霞的法律定性，而且消除她的负担！仍掉烟蒂，怀着比往昔更强烈的爱悯迈着坚定的步履向小楼走去。

对与路霞的婚姻，一开始就有保留的，他确实受着理性使然，而情感是服从理性的，结识赵琼则完全是情感冲动，没有一丝理性。如果因此而波动路霞，那么，这个家无须维持。爱情的专一性早就暴露人性的局限而成为人生价值的讽刺和怜悯，就人文意义上一直当着法官和陪审员的角色。

但他还要兼具律师辩护的天职，不仅为自己辩护，而且为所有敢于追求爱情价值观的男女。对已经发生的事实不想回避，心说，该来的自然会来。

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卧室，路霞还在看书等候，韦伯同样不无赧然，尽管并不认为愧对路霞，但总又觉得心亏，看来，他推出“亲情无亏”也推出了包括自己在内的男女世界复杂的心态。“霞！还在等我？”

“这是份内的事嘛！想来在赵琼那儿已吃过了。噢！找你什么事？”路霞平静地说。

“商量为你翻案。”

“我说过……”

“霞！你的心情我理解。”韦伯截住话，“但你想过没有，不用适当办法洗刷掉罪名，今后怎么直起腰面对社会，面对工作？”加重的语气含着严肃的情感和理性，“请相信我们，决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这是我的原则，也是关心你的所有朋友的意愿。”

路霞沉默了，就像当初改变不了文家人一样，也改变不了韦伯和赵琼他们，这种属于社会的两种力量的较劲，已无法回避，她希望韦伯赢，却又怕输掉自己。

那隐匿的事情，是为维护迈克，也包括文厅长和自己父亲的面子，这个牺牲自己的举措，却要她付出悲哀的代价。但社会承认她的悲哀和无奈的选择和那一点值得肯定的什么吗？

赵琼驱车绕道已开工的宝华集团大厦工地，那儿正在做基础工程。把车停下后放下车窗，远远地眺望施工现场好一阵子，头一次为情爱产生了复杂的心理。一旦与韦伯发展下去，她与先杰筑起的婚姻大厦将会坍塌。回想先杰说过的结构应力，联系这些年的种种，觉得他俩之间是有应力的，但先杰的应力同从韦伯那儿感受的，是否又低了几个数量级。不想否认自己已被韦伯融化了，情爱在融化中升华着，如果他需要的含笑收留的女人，除她以外还有谁能支持他继续研究呢？韦伯停薪留职，不就是为了搞理论研究吗？自己这份情爱如何转移到必要的位置呢？先在目前的位置做吧！这样不至于太伤害先杰和路霞，想着想着就拨通先杰的电话，“喂！我在宝华大厦工地外面……”

工地办公室，先杰笑着说，“我正在工地办公室，你来吧！”

赵琼说了声，“我还有事。”就挂了线，心情开始复杂的女人起动车，驶入迷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