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太尉逸事状（柳宗元）

【题解】

段太尉，段殷实。

逸事状：逸，失。与行状是同类文体。

两者的不同处：行状全面介绍某人的生平事迹。逸事状是“行状”的变体，仅记录散佚、未经记载的事。

【课文分析】

太尉始（初、始之间的差别）为泾州刺史时，汾阳王以（介词，凭借，以……身份）副元帅居蒲。王子晞为尚书，领（兼任，古时兼代官职的称谓。与“视”相对）营节度使，寓（寄也。寄，托也。本义为寄居，此指在辖区外驻军。临时驻扎（不在自己所在地），如现在的“公寓”）军邠州，纵士卒（最终。做死亡义时通“猝”）无赖（赖：《说文》：“赖，赢也。从贝。剌声。”本义为赢利、利益。例：《史记•樗（chū）里子甘茂列传》：“公之攻蒲，为秦乎？为魏乎？为魏则善矣，为秦则不为赖矣。”《集解》：“赖，利也。”引申有依靠、仗恃之义。故早期“无赖”是指“不值得信赖”之义。又，无赖，无憀（聊）。聊：耳鸣也憀：憀然也。段注：憀然，犹了然。 汉刘向《列女传•齐东郭姜》：“争邑相杀，父母无聊。”百无聊赖，“聊”“赖”同义连用。现代有所不同，“无聊”是指精神无所寄托，“无赖”是指生计无所寄托。前者是心理上的，后者是行为上的）。邠人偷嗜（贪婪，现在已经成为不自由语素了，嗜酒、嗜烟）暴恶者，率以（凭借）货（名词作动词，贿赂。货是会意字，从化从贝，“化”表示交易，所以齐国的货币叫“化”。化货可相通，如《书·益稷》“懋迁有无化居”。“贿”“赂”在古代并没有现在的这种贬义）窜（《说文》“竄，匿也，从鼠在穴中”。《中华大字典》“窜，厕著也”。）名军伍中，则肆（《说文》极陈也。买东西把东西陈列出来，引申为“纵恣”之义。肆志，使志肆，即为所欲为）志，吏不得问。日群行丐（《说文》作“匄”，气也。逯安说，亡人为匄。段玉裁注：求之曰气匄，与之亦曰乞匄。“丐”后出字。“气”“乞”也是古今字，《广韵·末韵》“气，与人物也，今作乞”。“气”本是“云气”义，用作“乞”义是假借用法，段玉裁在“匄”下注：气者，云气也。假借为气假于人之气，又省作乞。——“匄”“丐”/“气”“乞”。都可既表向人要也可表给人。《汉书·西域传》“我丐若马”（我给你们马）。范成大《刈麦》“丐我一晴天易耳，十分终惠莫乘除”。乞求、乞讨：《晋书•王欢传》：（欢）不营产业，常丐食诵《诗》。 给予、施舍：韩愈《太原王公墓志铭》：又出库钱一千万，以丐贫民遭旱不能供税者。）取（强取。原指打仗时割掉俘虏的左耳，会意字，从耳从又（手），此为抢夺之义）于市，不嗛（满足，qiè），辄奋（用力）击，折人手足，椎（名词动用，本义“所以击也”，砸）釜（敛口圆底锅）鬲（似鼎而中空，“隔”也有“空”之意义）瓮盎，（省主语，指被砸坏的东西）盈道上，袒臂徐去，至撞杀孕妇人。邠宁节度使白孝德以（介词，表原因，因为）王故，戚（本义是一种兵器，戉也。《大雅·公刘》“干戈戚扬”。此处通“慽”，忧愁悲伤）不敢言。

翻译：太尉初任泾州刺史时，汾阳王郭子仪凭借副元帅的身份住在蒲州。汾阳王的儿子郭子晞任尚书，兼任行营节度使，驻军邠州，放纵士兵强横无耻的恶劣行为。最终凭借金钱财物（通过贿赂）把自己的名字偷偷写进军籍中。于是任意胡作非为，地方官吏不能过问。每日结伴游荡，在集市上强取勒索。如果不满足，就用力击打，打断别人的手足，击碎釜鬲瓮盎等盛物的器皿，道路上满处皆是。然后裸露着胳膊徐徐离开，直至撞倒杀害怀孕的女人。邠宁节度使白孝德因为汾阳王郭子仪的缘故，忧虑而不敢言。

太尉自州以状白府，愿计事。至则曰：“天子以生人（生民，因为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故改“民”为人；也改“世”为“代”，如杜甫“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王维“汉家李将军，三代将门子”。此处的“代”都当作“世”，上古“代”只有朝代、代替义，没有作“世代”讲。表现为在杜甫的“绝代”在汉多作“绝世”，如汉蔡邕《陈太丘碑文》“绝世超伦”）付公理（治，避唐高宗李治的讳。“付公理”兼语句），公见人被暴害（被动句，标志词“被”，被：寝衣也。引申为蒙受，虚化表被动），因（仍）恬然（闲然置之，无动于衷）。且（将。古代且将音同，将，阳部精母，且，精母鱼部字，阴阳对转，同音）大乱，若何？”孝德曰：“愿奉（奉：承也。从手廾，丰声。本义为恭敬地捧着，引申为进献、接受两方面意义。形声字）教。”太尉曰：“某（第一人称代词作用，有谦卑义。也可指对方）为（治理）泾州，甚适，少事；今不忍人无寇（《说文》“寇，暴也”。会意字，入侵的外敌。倭寇。）暴死，以（连词，而且，扰乱国家的边防事务）乱天子边事。公诚（果真）以都虞候命某者（语气词，用于前一分句句末，表示分句之间是假设关系，“……的话”），能为公已乱，使公之人不得害。”孝德曰：“幸（敬辞，表示对方的做法是自己的幸运）甚！”出如（从随也。段玉裁：从随即随从也。从女从口，从女者，女子请，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故《白虎通》曰“女者，如也”。引申之，凡相似曰如，凡有所从亦曰如，皆从随之引申）尉请。

翻译：太尉从泾州用公文禀告白孝德，愿意（和他）商议这件事。到了节度使府就说：“皇帝把老百姓交给您治理，您眼见百姓遭受残害，仍旧闲然置之，将要大乱，怎么办？”白孝德说：“愿意接受你的教诲。”太尉说：“我治理泾州，相当和谐，事故很少。现在不忍心见百姓不受敌寇侵犯却遭残害，而且会打乱国家的边防事务。您如果真的能让我担任都虞侯的话，我能为你制止混乱，使你管辖地的百姓不受害。”白孝德说：“好极了！”同意了太尉的请求。

既署（摄官，指代理、暂任或试充官职）一月，晞军士十七人入市取（强取，抢夺）酒，又以刃刺酒翁，坏酿器，酒流沟中。太尉列（动词，排列，排列者必多，故引申有诸、多义，如列位）卒（士兵。原指士兵所着衣服）取（这里用的是本义）十七人，皆断头注（灌也。本体：增加（附注，经注）；客体：附着，加之于槊）槊上，植（户植也，引申为凡植物直立。本义为单开门一侧竖杆，杆上有可锁门之处，此处意为“竖着插在”）市门外。晞一营大噪，尽甲（名词作动词）。孝德震恐（同义连用），召太尉曰：“将奈何？”太尉曰：“无伤（无碍，无妨，没有关系）也！请辞（辤：不受也。段注：经传凡辤让皆作辭说字，固属假借，而学者乃罕知有辤让本字。 辭：说也。 一本作“讼也”。朱骏声：分争、辨讼谓之辭。）于军。”孝德使数十人从太尉，太尉尽辞去。解佩刀，选老躄（人不能行也。跛，行不正也，可查两者语音关系）者一人持（具体义，根据组合关系，牵马）马，至晞门下。甲（名作动，动词词组作定语）者出，太尉笑且入曰：“杀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分物得增益。《尔雅•释训》：蓁蓁，孽孽，戴也。所戴可与身体分开，即随时准备丢掉脑袋，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吾头来矣！”甲者愕。因（就势）谕（开导。愉、喻）曰：“尚书固负若属（表复数）耶？副元帅固负若属耶？奈何欲以乱败郭氏？为（为我）白尚书，出听我言。”晞出见太尉。太尉曰：“副元帅勋塞（充满）天地，当务（力求）始终。今尚书恣卒为暴，暴且乱，乱天子边，欲谁归罪（欲归谁罪）？罪且及（牵连）副元帅。今邠人恶子弟以货窜名军籍中，杀害人，如是不止，几日不大乱？大乱由尚书出，人皆曰尚书倚副元帅，不戢（本是藏兵义，又有聚敛义，因收兵即收敛武器不作战，此处作约束讲）士。然则郭氏功名，其与（《词诠》“与，句中语气词”；一说通“欤”，句尾疑问语气词，其存者几何与？）存者几何？”言未毕，晞再拜（一种礼节，拜两次）曰：“公幸教晞以道，恩甚大，愿奉军以从。”顾叱左右曰：“皆解甲散还火伍（古代兵制，五人为伍。唐代兵制，十人一灶，共灶起火做饭，故十人为火。杜佑《通典》“五人为列，二列为火，五火为队”。崔灏《通俗编》“其所以名火，以共灶为火食也”。“火伴”本指军旅事，《木兰诗》“出门见火伴，火伴皆惊忙”。此处以“火伍”连用指军队。后来“火”字慢慢由军旅之事移用为商贾之事，故有“火计”之称，指合在一起计算钱财，以后又发展为许多人结合在一起的通称，故有“帮火”。“火”是本字，“伙”是后出字。“夥”则是“火”派生出的同源字）中，敢哗者死！”太尉曰：“吾未晡（申时，黄昏时。古代表示时间：夜半、鸡鸣、昧爽、平旦、朝食、隅中、日中、日仄、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十二个时辰。《孔雀东南飞》“燕燕黄昏后，寂寂人定初”）食（古人一日两餐，此指晚饭），请假设（借用）草具（与太牢具相对，指粗劣的饭食）。”既食，曰：“吾疾（小病；病，重病）作，愿留宿门下。”命持马者去，旦日来。遂卧军中。晞不解衣，戒候卒击柝卫太尉（告诫巡逻的士兵击柝保证太尉的安全）。旦，俱至孝德所，谢不能（作“谢”的原因或者内容），请改过。邠州由是无祸。

翻译：太尉代理都虞候官职一个月后，郭晞军士十七人到集市抢酒，又用兵刃刺破酒缸，毁坏酒器，酒流到沟中。太尉的士卒捉拿了这十七人，全部砍头并把人头挂在长矛上，树立在集市门外。郭晞全军哗然，都穿上了铠甲。白孝德震惊恐慌，招来太尉说：“该怎么办呢？”太尉说：“没有关系。请允许我到邠州军中解说。”白孝德派几十个人跟随太尉，太尉都谢绝（辞退）了。（他）解下佩刀，选一个年老跛足的人牵着马，来到郭晞的军营门前。身穿铠甲的士兵走出来，太尉边笑边进，说：“杀一个老兵，为什么要穿上铠甲呢？我戴着我的头来了。”穿铠甲的士兵惊愕了。段太尉就势开导说：“尚书郭晞果真亏待你们了吗？副元帅郭子仪果真亏待了你们吗？为什么想用动乱来毁败郭家功名！为我禀告尚书，出来听我说话。”郭晞出来见太尉，太尉说：“副元帅的功勋充满了天地，但应努力做到有始有终。现在尚书您放纵士兵有凶残的行为，这种凶残将会引起祸乱，会扰乱天子的边防大事，这样的话罪名会由谁来承担？罪名将会牵连到副元帅。现在邠州品行不好的人通过贿赂把自己的名字偷偷写进军籍之中，杀死残害人，像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那么还有几天不出大乱呢？大乱是从尚书您这发生的，那么人人都会说是尚书倚仗副元帅而不管束自己的士兵。那么郭氏的功名，还有多少还存在呢？（那么郭氏的功名能保留多少日子呢？）”话没有说完，郭晞再次揖拜说：“承蒙您用这个道理来指点我，恩德不小，我愿意率领军队听从您的旨意。”郭晞回头斥责左右士卒说：“都卸下铠甲，散开回到队伍中去。有敢喧闹者杀！”太尉说：“我还没吃晚饭，请代为备办一些简单的食物。”吃完后，说：“我的病发作了，想留宿在你们军营中。”命令牵马的人回去，天亮时再来。于是就在军营中住下，郭晞不脱衣休息，告诫巡逻的士兵击柝保证太尉的安全。天亮时，段、郭二人一同回到白孝德那里，郭晞为自己为没有才能而谢罪，请求改正自己的过失。邠州从此没有灾祸。

先是（指示代词，这。在这之前，即以前），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泾大将焦令谌取人（别人或百姓）田，自占数十顷，给与农，曰：“且熟，归我半。”是岁大旱，野无草，农以（介词，后宾语省略）告谌。谌曰：“我知入数而已，不知旱也。”督责（责：求也。从贝，朿声。王筠：谓索求负家偿物也。“求全责备”）益急，农且饥死，无以（《论语》“不学诗，无以言”）偿，即告太尉。太尉判状辞甚巽（恭顺），使人求谕谌。谌盛怒，召农者曰：“我畏段某耶？何敢言（直言曰言，指主动地说，此指告状）我！”取判铺背上，以大杖击二十，垂（垂：艸木华叶垂。象形。）死，舆（舆：车舆也。从车，舁声。 舁：共举也。與：党與也。从舁与。興：起也。从舁同。同，同力也。“舆”本是车厢义，此处假借为“舁”字。）来庭中。太尉大泣曰：“乃（副词）我困（《说文》故庐也。（古代井田制下，百姓有两个住处：庐井和邑居。）段玉裁注：困之本义为止而不过，引申之为极尽）汝！”即自取水洗去血，裂裳（本指下衣，此散文则通）衣（名词作动词，包扎）疮，手（名词作状语，用手）注（附着）善药，旦夕自哺农者，然后食。取骑马卖，市谷代偿，使勿知。淮西寓军帅尹少荣，刚直士也。入见谌，大骂曰：“汝诚人耶？泾州野如赭（赤土；赤，红，空），人且饥死；而必得谷，又用大杖击无罪者。段公，仁信大人也，而汝不知敬。今段公唯一马（数词+名词，名量表示法），贱卖市谷入汝（连动），汝又取不耻。凡为人傲天灾、犯大人、击无罪者，又取仁者谷，使主人出无马，汝将何以视天地，尚不愧奴隶耶！”谌虽暴抗（抗拒，违迕，桀骜不顺从。同源词“亢”，居人体高位，正直不斜），然闻言则大（程度副词）愧流汗，不能食，曰：“吾终不可以见段公！（我这一生无脸见段公了）”一夕，自恨死。

翻译：此前，太尉在泾州任营田官，泾州大将焦令谌夺取百姓的田地，私自占领几十顷，租佃给某农夫耕种，说：“将来（庄稼）成熟了，归我一半。”当年大旱，地里连草都不长。农夫把旱情告诉焦令谌，焦说：“我只知道该交纳的数目，不知旱情。”催逼索取更加急迫。农夫将饥饿而死，没有办法偿还（焦），就告诉了段太尉。太尉批写了裁决书，言辞相当恭顺，派人求见焦令谌，把刺状的内容告知他。焦大怒，招来那个农夫说：“我怕段某人吗？怎么竟敢告我的状！”把刺状拿过来，铺在农夫背上，用大杖打了二十下。农夫将死，被抬到太尉庭中。太尉涕泪交流地说：“是我使您受苦了。”随即自己取来水洗净血迹，撕下衣服包扎伤处，亲手敷上好药，早晚亲自喂农夫吃饭然后自吃饭。牵来自己的马卖掉，买来谷物代为偿还，并且不让农夫知道。淮西寓军帅尹少荣，是位刚直的人，进见焦令谌，破口大骂说：“你当真是个人吗？泾州田野旱如赤土，人将要饥饿而死。你一定要索取谷物，又用大杖打死无罪之人。段太尉是讲仁义信用的人，而你不知敬重他，现在段公仅有一匹马，贱卖了它，买谷交还给你。你又不以为耻地收下了。总而言之，你做人是无视天灾，冒犯长者，击打无辜……又收下仁义之人的谷米，使主人出门无马，你将凭什么面对天地，才不愧于奴隶呢？”焦令谌虽然强横傲慢，但听到这些话则十分惭愧，汗流不止，不能进食，说：“我这一生无脸见段公了。”某夜自恨而死。

及（三义：介词，到……时候；动词：到；连词：和。此处是“到”）太尉自泾州以司农征（征、徴两词的关系，《说文》“徴，召也”。《周礼·天官·宰夫》孙诒让正义：经凡言徴令者有二义，一为徴召，若典祀大胥二职所云是也。一为徴敛，若载师云：以时徴其职，是也。《说文》“征，正行也。”），戒其族：“过岐，朱泚幸（万一）致（送达）货币，慎勿纳。”及过，泚固（副词作状语，固执地，不可更改地）致大绫（白居易《卖炭翁》“半匹红纱一丈绫”）三百匹。太尉婿韦晤坚拒，不得命（把对方对自己说的话称为命，是客气的说法）。至都（长安），太尉怒曰：“果不用吾言！”晤谢（道歉，认错）曰：“处贱无以（无……条件，“以”后常省略“之”字）拒也。”太尉曰：“然终不以在吾第（“第”本无住宅义，只表示“次第”，后指官宅。“宅曰第，言有甲乙之次第”）。”以如司农治事堂，栖（鸟落在数上——山处曰栖。吴越交战，越王勾践被吴王困于山上，“栖诸会稽之上”。“西”，象形，象鸟在巢上，后借为东西之西，为本义重造字“棲”，《说文》“西，或从木、妻”。“栖”是“棲”的异体字，后起）之梁木上。泚反，太尉终，吏以告泚，泚取视，其故封识（标记）具存。

翻译：当太尉从泾州意司农卿这个职务被召到京城来时，告诫他的家人说：“过岐州时，朱泚万一要送财物，千万不要接受。”到途经岐州时，朱泚硬要送来大绫三百匹，太尉的女婿韦晤坚决拒绝，没有得到朱泚的同意。到长安后，太尉发怒道：“果然没有照我的话办。”韦晤认错说：“我处于贱位，无法拒绝。”太尉说：“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不可把绫放在我住宅中。”把绫放到司农治事的处所，放在屋梁上。朱泚反唐，太尉故去。臣吏把段不收大绫之事报告朱泚。朱泚拿出来看，原先的封签标记都保存无损。

太尉逸事如右（上面说的那样。古代行文特点是由右而左直行书写）。

元和九年月日，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柳宗元谨上史馆。今之称太尉大节者，出入以为武人一时奋不虑死，以取名天下，不知太尉之所立如是。宗元尝出入岐周邠斄间，过真定，北上马岭，历（歷：过也。传也。从止，厤声。历历在目）亭障堡戍，窃好问老校退卒，能言其事。太尉为人姁姁，常低首拱手行步，言气卑弱，未尝以色（色：颜气也。从人卪。段注：颜者，两眉之间也。心达于气，气达于眉间，是之谓色。颜气与心若合符节，故其字从人卪……引申之为凡有形可见之称。）待物；人视之，儒者也。遇不可（可，肯可也。《说文》“可”即“肯”），必达其志（意之所之也。所谓“诗言志”），决非偶然者。会州刺史崔公来，言信行直，备得太尉遗事，覆校无疑，或（有，又；古时读音相近。或，匣母职部，有，云母之部。《诗·召南·殷其雷》马瑞辰通释：或、有古通用）恐尚逸坠，未集太史氏（不能集中到史官手里。未集于太史氏，是动补关系），敢以状私于执事。谨状（小心谨慎地写了这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