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忘了人与自然可以如此和谐
12岁的法国女孩蒂皮所选择的惊险生活,完全在你的“城市定式”想像之外。她与世界是这么相处的:骑在柔软温暖的鸵鸟背上飞跑,让小狮子穆法萨吸吮着手指午睡,赤身在河边以象鼻的喷水洗浴──这不是一篇美文的断章,这些真实的画面,来自《我的野生动物朋友》中的摄影照片。
法国摄影家、12岁女孩的父亲阿兰·德格雷先生并没有疯。那天他对我说,他永远记得1955年一位美洲印第安酋长的话:让人成为动物吧!也许以后某一天,在动物身上发生过的所有的事,也会在人身上发生。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地球的儿子。
这个崇尚自然的理念在摄影师心中强烈作用着,这使他的女儿蒂皮在非洲纳米比亚一出生,就被放在野生动物群里。她攀援着大象哥哥阿布的鼻子和“他”亲吻。她趴在地上,被猎豹从身后护拥着散步。她婴孩时期,坐在鸵鸟林达背上,“林达很善良”,这个女孩自述说,“它老怕把我掀翻,常常不愿动一动身子”。她三四岁时赤身裸体走进沙漠,那堆小小的柔弱的肉,在大漠夕阳中泛出的光芒,让人怦然心动。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个孩子所提示的“人与自然”相处时的和谐关系──原来他们可以这么融洽,相互间不敌对、不侵犯、不伤害、不杀戮。在现实社会中,事情可远不是那么温情脉脉。在人处于绝对强势的世界里,人们已经习惯于动物们被关在牢笼里,被摆上餐桌,被以各种手段残杀掉。在我们与它们之间,似乎永远是杀戮和被谋杀的关系。在兽的兽性被抑制的同时,人的兽性无限膨胀。
穷困使人们向自然界索食。欲望让人变得面目狰狞。
也许只有孩童才是纯粹的善者。蒂皮就说,“动物就是我家里人”,“我的天赋就是和动物说话”。孩子在成长为人以前,与动物之间似乎存在着那种神秘的联系。长大了,就变成魔了──那些为一只断翅的鸽子而落泪的,不都是些孩子吗。
丰子恺先生恐怕是最明确的环保主义者。他的《护生笔记》中,最知名的是那幅“已死的母熊”:猎人入山,以枪击母熊,中要害,端坐不倒。近视之,熊死,足抱巨石。石下溪中有小熊三。所以死而不倒者,正恐石落伤其子也。猎人感动,遂终生不复猎。
也许文明是救世良药吧。在物质富足的现代社会,它使我们开了天目,良性复萌,慢慢看到了一个盲区。“环保”成为一个主题树立起来。它的背后,承载着深厚哲学的意义。
在面对这位法国摄影师的时候,我问他,难道在自然界中,你不怕你的女儿遇到危险吗?阿兰先生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说,我并不害怕幼小的女儿在野生动物群中受到伤害。其实,都市横行的车流,从天而降的恐怖事件,谋杀,无数的欺骗、诱惑与陷阱,“比自然界危险得多”。
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自然界”里。重新回到巴黎的蒂皮对于城市生活已经产生了荒谬感。比如,她习惯于赤脚,在巴黎的学校里上课,她忍受了很久以后,最后索性脱了鞋子和袜子,结果遭到周围的孩子一通嘲笑。
文明越进化,我们越应该热爱自然;但文明越进化,我们又不得不离自然越远──这是不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