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需唤醒语言的原初诗性
当代文化哲学家卡西尔在《语言与神话》中指出:语言与神话同属一母所生,原初的语言和神话一样,都是一种隐喻思维,都具有先于逻辑的以情感为基质的原初表现功能。然而,在我们的语文教学中,当学生在激情中深信不疑地看见了“夜和/失明的野蘑/还在那里摸索着/碑上的字迹”,教师却用冷静而平庸的口吻说这是“拟人”手法,把现实世界的生活规律和科学研究中的纯粹逻辑等抽象思维规律等同于文本自身的规律,而忽视了文本语言的原初诗性本质。语文教学只有还原文本语言文字的想象、情感、象征和隐喻,打开概念和逻辑的坚壳,把我们先民的生命感觉和灵魂智慧放进去,触及文本内在的、原有的血肉和情感,才能焕发出课堂的生命活力。
汉语基本上是以字为单位的,所以语文的阅读和理解应该以汉字为切入点,唤醒语言的原初诗性。每个汉字都是先民生命意识的升华和审美意识的凝聚。当汉字进入我们的眼帘,我们不应将汉字看成死的笔画构成物,而应从发生学层面赋予其神奇的生命意识。如讲授“其臭如兰”,《说文解字》:禽走臭而知其迹者,犬也,从犬从自。可知:“臭”的原意是禽兽留下的气味,因为狗的鼻子特别灵敏,所以从“犬”,“自”本是鼻子的形状。这是古人造字的智慧,古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到狗的嗅觉的灵敏性,这是先人选择了最有代表性的事物来表达抽象的概念,是汉字科学美的表现。学生不但理解了其臭如兰的意思,而且会对古人的造宇智慧感到惊讶;古人不但会以物象形,而且对气息这一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能够形象化,使人看到这个狗鼻子便心领神会。这个字的意思和转化就再也不用老师三番五次地强调了,一遇到“臭”字,学生脑海中出现的就应该是这个形象而生动的狗鼻子,其意思也就出现了。
唤醒语言的原初诗性.还有助于了解常用字的形义关系。一些常用汉字,其形和义的关系常因变化而难以解释,从而给领会其意思带来很大的困难。比如在教“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时,要理解“章”的意思,就从分析其结构入手“章”不是“立+早”而是“音+十”,而“十”在汉文化中是数之终的意思,“音”是“音乐”,则这个字的意思就是乐曲的终了。今天的“乐章”是表示音乐的量词,意义发生了变化。再回到诗句中,本诗明显是写织布,那么终日不成章应该是天天织却织不成一匹布,所以这里应该是一匹布的结束。后来又由此引申为花纹、图章,进而到规章。这样对“章”的用法通过这种生动形象的过程就很简单条理地理解了。
辨析形近字时唤醒语言的原初诗性,可收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如教授“竟”与“竞”,可从追本求源来指导:“竟”是“音+人”,《说文》说:乐曲尽为竟,从音从人。应该是曲终弹曲的人起立,或是曲终人散之义,所以“竟”的意思引申为完了或结束。而“竞”的原形是“竞竞”,《说文》说:一曰逐,从言从二人,可见“竞”为争逐、比赛的意思。这样就可以引导学生领略到一副诗意的图画:一个是多么高雅悠闲,弹奏的美丽的乐曲已经结束了,一个是多么紧张激烈操劳,因为比赛正在进行。进一步引导学生认识自己的生活:现在的艰苦紧张,正是为了将来的安闲。这种字词教学,会使师生沉浸在这两个字深远的内涵魅力之中而其乐融融。唤醒语言的原初诗性也有助于阅读理解的深化。有些同学不喜欢《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因为太滥情、太女性化。教学时可以从学生的迷惑开始进入课文,先分析最能表现宝玉的情和女性化的外貌描写。课文中第一次写宝玉的外貌就突出一个“情”字:“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第二次写宝玉的外貌:“越显得面若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所有的描写还是突出一个“情”字。这就是说曹雪芹赋予宝玉的个性就是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