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诗作中的兴象浅析
摘要:唐诗的特质,包括其风骨、兴寄、声律、辞章、兴象、情韵等等。一般而言,凡具有唐诗特质的诗,皆可称为“唐诗”,唐诗的艺术品格,主要体现在“重风骨,讲兴寄,注重声律与辞章,追求兴象与情韵等方面。兴象是唐诗,尤其是盛唐诗歌特有的美学境界,是唐诗艺术上完全成熟的标志。
关键词:唐诗
作品
风格
兴象
唐诗的定义,一般而言,凡具有唐诗特质的诗,皆可称为“唐诗”,既把唐代诗人写的诗称作唐诗,同时也把唐代以后的人所写的具有唐诗特质的诗歌也称为唐诗。唐诗的特质,主要体现在“重风骨,讲兴寄,注重声律与辞章,追求兴象与情韵等方面。
兴象是唐诗,尤其是盛唐诗歌特有的美学境界,是唐诗艺术上完全成熟的标志。
兴象的“兴”是从比兴中的“兴”发展衍化而来的,但又与“比兴”的“兴”不同,它具有另外层含意,指的是一种含蓄、委婉的诗歌风味。“文已尽而意有余,兴也”(南宋钟嵘《诗品序》)。
如:骆宾王《在狱咏蝉》: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该诗首二句以蝉声引出客思。三、四句一句说蝉,一句说自己,把物我联系在一起;五六句纯用比体,无一字不在说蝉,也无一字不在说自己;七、八句仍用比体,写蝉的心志高洁,实则比喻自己的志洁行廉。全诗由物到人,由人及物,构成物我一体的境界。
“兴象”的象指的是物象,包括景物、事物的形象或人生图画,总的说就是指诗歌中描绘出的形象。“象“是诗歌作品的外在形象,“兴”是形象所蕴含的深一层的意思和情感,二者相结合,就构成了唐代诗人的“兴象”观,成为一种很高的艺术境界。“兴象说”的提出,表明了唐人对艺术形象的把握已经由注重外形的感知深入到对内心精神的探求。
如:柳宗元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诗人借“绝”、“灭”、“孤”、“独”、“寒”等象,写出了自己清高孤傲,廉洁如雪的个性品格。诗中运用典型概括的手法,描绘了一幅绝妙的寒江雪景图,勾画了在风雪中独自垂钓的渔翁形象,更深一层地表达诗人在谪居永州时,遭到打击后傲岸而孤寂的情绪,“渔翁”这一形象是诗人思想感情的寄托和个性、品格的写照。
又如:贺知章《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首咏物诗写的是早春二月的杨柳。前两句描绘柳树嫩叶翠绝的色泽和柳条轻柔阿娜的风姿,后两句由春风杨柳展开联想,通过新颖工巧的比喻,既渲染了春风化雨育万物,裁剪春色的作用,也暗示了嫩柳细叶的精妙绝伦,通过咏柳歌咏春风,赞美春天,宣扬生活,歌颂一切具有创造性的劳动。前三句是“象”,末句用的则是“兴”。
孟浩然《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全诗形象地描绘出秀美的田园风光,淳朴的田家生活,纯真的主客情谊,以及诗人陶醉田园的恬然自适之情。
又如李商隐《乐游原》: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全诗的“象”不是鲜明,但其追求的象外之意却给人一种美感。其间的暗喻唐王朝就如“夕阳”,逐步衰落,表现出诗人对唐王朝行将没落的婉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成为流传至今的描述伤感情愫的名句。
譬如高适的边塞诗表现了征人思乡、居妇念远之情,
“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姜笛戍楼间。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塞上听吹笛》)、“荡子从军事征战,峨眉婵娟守空闺。独宿自然堪下泪,况复时闻鸟夜啼”(《塞下曲》)、“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燕歌行》)。
高适的诗描绘了边塞的民俗风情,兴象之势尤为明显。如《营州歌》:“营州少年厌原野,孤裘蒙茸猎城下。虏酒千钟不醉人,胡儿十岁能骑马。”《部落曲》:“蕃军傍塞游,代马喷风秋。老将垂金甲,阏氏着锦裘。周戈蒙豹尾,红旆插狼头。”表现了边地少数民族的生活风貌和强悍勇武的精神。其平实沉著,为典型的现实笔墨;高适总是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去反映生活,像平面镜一样去观照,而不像三梭镜那样去折射。如思乡之作,高适则“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除夜作》)。左云霖在《试论高适诗歌的艺术成就》一文中说:“高适的诗歌,主要采用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通观高适的诗作,完全可以说,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诗人。……高适总是按客观事物固有的风貌、生活本身的逻辑,真实地反映它。简括地说,就是:实写,写实,兴象笔触盛。以政治家、军事家的胆识气魄,深刻地揭示边防政策的弊端,陈述自己对战争的见解,带着一种明显的政论色彩。他既反对妥协和亲的政策,也反对辗转久战的策略,即“转斗岂长策,和亲非远图”,前者造成“边尘满北溟,虏骑正南驱”这种边患频繁的局面;后者造成“亭堠列万里,汉兵犹备胡”这一劳民伤财的后果;他主张“总戎扫大漠,战擒单于”。集中全力,一战成功,永绝边患;他认为战争的目的是“庶物随交泰
,苍生解倒悬。卤郊增气象,万里绝烽烟”(《信安王幕府诗》),是“边庭绝刁斗,战地成渔樵。榆关夜不扃,塞口长萧萧”(《瞧阳酬别畅大判官》)用战争消灭战争,用战争争取和平;他反对穷兵黩武,滥用武力;“汉家能用武,开拓穷异域。……关亭试一望,吾欲涕沾臆。”(《蓟门·其二》)他揭露主帅主人,策略失当,致使败亡惨重:“亦谓扫
枪,旋惊陷蜂
(《赠别王十七管记》)、”五将深入,前军止半回”(《自蓟北归》);他指责边将隐其败状,妄奏军功而受勋封赏:“归旌告东捷,斗骑传西败。遥飞绝漠书,已筑长安第。”(《赠别五十七管记》)他忧虑边将偷惰欺蔽而边守废驰,胡虏凶顽:“边城何萧条,白日黄云昏。一到征战处,每愁胡虏翻。岂无安边书?诸将已承恩。”(《蓟中作》)他颂扬武功,但也反对滥杀:“解围凭庙算,止杀报君恩”(《同李员外贺哥舒大夫破九曲之作》);在庆贺胜利的同时,他又注视着新患,他怒斥奸邪弄权,策勋不公:“练兵日精锐,杀敌无遗残。献捷见天子,论功俘可汗。……谁谓纵横策,翻为权势干。将军既坎禀,使者亦辛酸。”(《东平留曾狄司马》)这才是高适边塞诗审美情趣的主要方面,创作个性的集中体现。
一些写景佳句,如“湍上急流声如箭,城头残月势如弓”等等,他的边塞诗中竟没有一首纯粹的写景诗,其中所涉景物,也不过是作为情理的点染罢了。他的审美情趣、创作指向在于社会美,在于政治、军事、民情等事关大局的一面。《旧唐书》本传胃高适“感激怀经济之略,纷纶赡文雅之才,长策远图,可云大体,谠言义色,实谓忠臣。”“喜言”王霸大略,务功名,尚节义,逢时多难,以安危为己任。“高适”也自谓“明时好画策,动欲于王公”(《东平路作三首》其二),“常怀感激心,愿效纵横谟”(《塞上》),故形诸歌咏,自然就国魂军心,处士横议了。
高适边塞诗皆平易自然,整炼浏亮,劲健有力。
王维后期的诗,更多地追求“兴象”,如《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材,复照青苔上。
这首诗描写了鹿柴附近空山深林在傍晚时分的幽静景色,“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托而愈觉其深”(钱锺书《管锥编》)写出了空旷、宁静、清幽的境界。“响”古代指回声,作者借此“象”表达了对“佛家境界”空寂、空灵的切身体验,同时也表达他对高洁人格的孜孜追求。
又如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全诗“象”很明显,诗的前两句写送别的场景;后两句写友人间临别劝酒,依依惜别的深情,前路
重的祝愿,尽在其中,但其中的“象”也很特别,不是写黯然销魂,愁畅满怀的离别,从“青青”、“新”等词语中可以看出作者轻快而充满希望的情调,表现出作者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
当然,唐诗的“兴象”特质经过后来的不断发展,逐步分流,一种发展成为“意境说”,一种成为“韵味说”。形成了唐诗独特的艺术特质和审美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