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誓言》课文评点
对于广大的关东原野,我心里怀着炽痛的热爱。我无时无刻不听见她呼唤我的名字,我无时不刻不听见她召唤我回去。我有时把手放在我的胸膛上,我知道我的心还是跳动的,我的心还在喷涌着热血,因为我常常感到它在泛滥着一种热情。当我躺在土地上的时候,当我仰望天上的星星,手里握着一把泥土的时候,或者当我回想起儿时的往事的时候,我想起那参天碧绿的白桦林,标直漂亮的白桦树在原野上呻吟;我看见奔流似的马群,深夜嗥鸣的蒙古狗,我听见皮鞭滚落在山涧里的脆响;我想起红布似的高粱,金黄的豆粒,黑色的土地,红玉的脸庞,黑玉的眼睛,斑斓的山雕,奔驰的鹿群,带着松香气味的煤块,带着赤色的足金;我想起幽远的车铃,晴天里马儿戴着串铃在溜直的大道上跑着,狐仙姑深夜的谰语,原野上怪诞的狂风……这时我听到故乡在召唤我,故乡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我。她低低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声音是那样的急切,使我不得不回去。我总是被这种声音所缠绕,不管我走到哪里,即使我睡得很沉,或者在睡梦中突然惊醒的时候,我都会突然想到是我应该回去的时候了。我必须回去,我从来没想过离开她。这种声音是不可阻止的,是不能选择的。这种声音已经和我的心取得了永远的沟通。当我记起故乡的时候,我便能看见那大地的深层,在翻滚着一种红熟的浆液,这声音便是从那里来的。在那亘古的地层里,有着一股燃烧的洪流,像我的心喷涌着血液一样。这个我是知道的,我常常把手放在大地上,我会感到她在跳跃,和我的心的跳跃是一样的。它们从来没有停息,它们的热血一直在流,在热情的默契里它们彼此呼唤着,终有一天它们要汇合在一起。
[第一句话在结构上总领第一自然段,内容上抒发了对家乡的热爱之情,“炽痛的热爱”奠定了全文的感情基调。
[“她呼唤”“她召唤”是移情于物的写法,实际上是表达自己思念家乡和故乡令自己梦萦魂牵的感情,“无时无刻”说明这种感情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对故乡一直念念不忘。
[“泛滥”原意是“江河水溢出,淹没土地”,又引申为“思想、事物到处扩散”。细细品味这一词语会觉得十分贴切:作者的心情正如决堤之水不可遏抑地向四下泛滥奔流,作者那激愤狂放的心情用“泛滥”来形容较之用“澎湃”“涌动”等词语更多了几分野性和难以驾驭的力量。
[作者列举的东北特有的景物有:白桦林、红高粱、马群、黑土地等,抓住这些特点,能充分体会到东北地域之广阔与物产之丰富。这些有特征、有意味的景物组成叠印的一个又一个画面,加大了信息容量和对读者的冲击力。
[这几句话包含了好几个层面的意思。从表层看,这是写实。在任何一块大地的深层,都涌动着沸腾的岩浆,这些岩浆就是文中所说的“红熟的浆液”。作者之所以有这种联想,是因为他的内心也正如地下沸腾的岩浆一样在燃烧在沸腾在奔突,似乎正要喷涌而出!这时,充满激情的作者就进入了写意的层面:他用诗一般的语言塑造了两个颤栗着、愤怒着并且不可阻挡地将要爆发出来的意象──一个是大地之心,一个是作者之心。这块广大的“关东大地”因为这些拟人化的描写而有了生命和情感,于是可以像人一样召唤着我、激励着我为之奋斗、为之牺牲!)
[段析:我常常想起关东原野上的一切,我时时听见故乡的呼唤,我的内心为此热血沸腾!
土地是我的母亲,我的每一寸皮肤,都有着土粒;我的手掌一接近土地,心就变得平静。我是土地的族系,我不能离开她。在故乡的土地上,我印下我无数的脚印。在那田垄里埋葬过我的欢笑,在那稻颗上我捉过蚱蜢,在那沉重的镐头上留着我的手印。我吃过我自己种的白菜。故乡的土壤是香的。在春天,东风吹起的时候,土壤的香气便在田野里飘扬。河流浅浅地流过,柳条像一阵烟雨似的窜出来,空气里都有一种欢喜的声音。原野到处有一种鸣叫,天空清亮透明,劳动的声音从这头响到那头。秋天,银线似的蛛丝在牛角上挂着,粮车拉粮回来,麻雀吃厌了,这里那里到处飞。稻禾的香气是强烈的,碾着新谷的场院辘辘地响着,多么美丽,多么丰饶……没有人能够忘记她。我必定为她而战斗到底。土地,原野,我的家乡,你必须被解放!你必须站立!夜夜我听见马蹄奔驰的声音,草原的儿子在黎明的天边呼唤。这时我起来,找寻天空中北方的大熊,在它金色的光芒之下,乃是我的家乡。我向那边注视着,注视着,直到天边破晓。我永不能忘记,因为我答应过她,要我回到她的身边,我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去。为了她,我愿付出一切。我必须看见一个更美丽的故乡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我的坟前。而我将用我的泪水,洗去她一切的污秽和耻辱。
[回忆“我”在故乡的成长足迹,强调“我”与土地不可分离的关系,更加突出自己的思乡之情。
[“埋葬”只用于已经死去的事物,昔日在田垄间留下的欢笑曾经晶莹如露珠般点缀在垄上,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而今,这一切早已不复存在。昔日的快乐欢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是凄苦、哀愁和悲愤!作者的欢笑“死了”,它被埋葬在故乡的田垄间。作者的欢乐只属于失去的故园。这样想来,用“埋葬”就更多了一层沉重的感觉和悲愤的心绪。谁埋葬了我们的“欢笑”,谁夺去了我们的“田垄”,我们就要埋葬他们!让埋葬我们欢笑的田垄成为埋葬侵略者的墓地!这是作者发出的铮铮誓言。
[起初写关东大地用“她”来称呼,现在却又改口说“土地,原野,我的家乡,你必须被解放!你必须站立!”人称的变化实际上是情感变化的结果。文章开始用第三人称,是因为感情起初比较平稳,但随着作者情绪的激动,作者就不满足于使用向第三者介绍的人称代词“她”了,于是抛开读者直接与自己所叙述的对象进行对话交流,对土地以“你”相称,情感显得更加直接而迫切。这种“呼告”修辞的使用,具有强烈的抒情效果。
“九一八”十周年写。
[段析:故乡美好的生活令我梦萦魂牵,我发誓要为故乡母亲而战斗而牺牲!两段文字一气呵成,任由情感的激流倾泻,在结构上有如双峰对峙,又宛若对仗工整的一副长联!
[作者把九一八事变以后东北流亡青年压抑的情感用火一样炽热的语言表达出来,倾诉了对关东原野的眷恋,表达了对祖国深沉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