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贱所见贵所闻

画工好画上代之人。秦汉之士功行谲奇①，不肯图。今世之士者②，尊古卑今也。贵鹄③贱鸡，鹄远而鸡近也。使当今说道深于孔、墨，名不得与之同；立行崇于曾、颜④，声不得与之钧⑤。何则？世俗之性，贱所见贵所闻也。有人于此，立义建节，实核其操，古无以过，为文书者，肯载于篇籍，表以为行事乎？作奇论，造新文，不损于前人⑥，好事者肯舍久远之书，而垂意观读之乎⑦？

（补充后文）

（杨子云作《太玄》⑧，造《法言》（9），张松伯不肯壹观⑩，与之并肩⑾，故贱其言。使子云在伯松前，伯松以为金匮矣⑿！）

（选自东汉·王充《论衡·齐世篇》）

【注释】

①谲（jué决）奇：卓异，特殊。②今世之士者：此句前“不肯图”三字宜重出，文句应为“不肯图今世之士者。”③鹄（hú胡）：天鹅。④曾、颜：曾参、颜回。都是孔子的学生。崇：高。⑤钧：通“均”，平均，一样。⑥损：减，逊色。⑦垂意：留心，留意。⑧杨子云：一作“扬子云，”即杨（一作扬）雄。《太玄》：亦称《太玄经》。⑨《法言》：体裁摹拟《论语》，内容以儒家传统思想为中心，兼采道家思想，具有无神论倾向，共十三卷。⑩张伯松：张竦（sōng耸），西汉末人，王莽曾封他为淑德侯。壹：同“一”。 ⑾并肩：这里指同一时代。⑿金匮：金属制的藏书匣。这里借指十分珍贵的文献。

【译文】

画工好画古代的人。秦汉时期的人，即使功绩德行很突出，画工也不肯画他们。不肯画当世的人，是因为画工敬重古代看不起当世的缘故。他们看重天鹅而轻视鸡，因为天鹅离得远而鸡挨得近的缘故。假如现在有人所讲的道理比孔子、墨子还精深，名望也不可能与他们相等。表现出来的德行高过曾参、颜回，声誉也不可能和他们一样。为什么呢？因为世上庸人的本性是轻视所见的事实而看重所听来的传闻。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他实行道义树立节操，核实他的操行，古人没有能超过他的，那些撰写文章的人，愿意把他的事迹写成文章，成为别人学习的表率和楷模吗？他们提出奇特的论点，写出新的文章，不比古人逊色，好事的人肯舍弃时代久远的书，而留心阅读这些东西吗？

（杨子云写《太玄》，著《法言》，张伯松不愿意读一读，因为他与杨子云生活在同一时代，所以就轻视杨子云的言论。假如杨子云的时代在张伯松之前，张伯松就会把他的书当作珍贵文献了。）

【阅读训练】

1.解释加点词语的意义。

（1）画工好画上代之人

（2）秦汉之士功行谲奇

（3）使当今说道深于孔、墨

（4）而垂意观读之乎

2.“使”有“假如”、“如果”之意，那么在“使”前加个词组词，如“倘使”、“试使”、“向使”、“竟使”、“若使”等等，它们该怎么解释？

3.把下列句子译成现代汉语。

（1）贵鹄贱鸡，鹄远而鸡近也。

（2）世俗之性，贱所见贵所闻也。

（3）有人于此，立义建节，实核其操，古无以过，为文书者，肯载于篇籍，表以为行事乎？

4.文章批判了“厚古薄今”现象，那么“厚古薄今”对不对？应该怎么才是？

【参考答案】

1.（1）喜欢 （2）德行 （3）假如，如果 （4）垂青，看得起，看重

2．一般都可译为“假如”、“如果”。

3.（1）他们看重天鹅而轻视鸡，因为天鹅离得远而鸡挨得近的缘故。

（2）因为世上庸人的本性是轻视所见的事实而看重所听来的传闻。

（3）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他实行道义树立节操，核实他的操行，古人没有能超过他的，那些撰写文章的人，愿意把他的事迹写成文章，成为别人学习的表率和楷模吗？

4.“厚古薄今”固然不对，“厚古薄今”也是片面的。正确的态度应该是“不薄今人爱古人”，一切以他们对他人对人类的贡献而定，一切以他们的品德高下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