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读后感
有人用化悲情为金粉来评价白先勇的小说《孽子》,我认为说得极是。读完通篇的《孽子》,盘恒于胸中的是一股久久不能散去的悲怜情怀,还有对这个边缘群体的理解。再次阅读了第四卷中记者对白先勇先生的采访,读到了他对这部小说的评价。白先勇说他一直坚持用中国文化来描写同性恋主题,这在中国是一个没有先例的题材。怎样用中华文化来诠释、描写我们这个民族对同性恋的认识,这是一个相当有难度的课题。
就像小说的名字一样,这是一片描写父子关系的小说。同性恋尽管在中国长期的存在,像《红楼梦》等古典文学著作都有关于同性恋的描写,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有一个同性恋的儿子或女儿,无异于家庭遭遇灭顶之灾。尤其是父亲,最不能忍受的是儿子的同性恋,就像小说中龙子的父亲,还有那位晚年来一直在育婴院服务,庇护这些在公园里游荡的同性恋孩子的老先生,他们都曾有一个同性恋的儿子,一个威猛高大、英俊潇洒、前程美好的独子,但他们就是不能接受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龙子的父亲一直到死,也不肯原谅这个被遣送到美国的儿子。老先生面对儿子泣血的恳求,断然拒绝,父亲的不肯原谅,不能面对,使这些血里头带着同性恋基因的孩子们不是被驱逐就是被杀戮,他们深夜游荡在台北的莲花池公园,在肮脏龌龊的小旅店实现肉欲的满足,他们贫穷、生病、衰老,但他们善良,在自己的圈子里生活,就像白先勇所说,这是一群被放逐的孩子,在台北市最深最深的夜里游荡着。
李青,母亲曾是一名暧昧的女招待,身份卑微,后和一名野戏班的小号手私奔,留下李青和弟弟给性情暴躁、一生郁郁寡欢而不得志的父亲,一位曾经的团长,被共产党军队俘虏的国民党团长,他们一家住在台湾的贫民窟里。李青因为同性恋行为被学校开除被父亲赶出家门,弟弟弟娃也在李青被父亲撵出家门前几个月因病死亡。在李青在外游荡的日子里,他生命的情感一直深深得被父母、弟弟所牵引,小说中很多出描写到他对弟弟的怀念。还有小玉,这个母亲是妓女,父亲是日本人的乖巧孩子心中一直揣着寻找父亲的樱花梦,这些都是隐藏着这群孩子心中最深的隐痛,他们其实都是一群在寻找爱的孩子,他们用一生的时间来寻找童年里缺失的爱,他们是一群gay,一群被警察镇压,被正常的生活秩序所不能相容的生命个体。
他们生活在最深最深的夜里,他们被社会、家庭所放逐,但他们的父亲,一直对他们寄予厚望的父亲又会是怎样的痛苦、无助和无奈?七十年代,一个有着秉承中国传统文化的父亲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个家庭的妖怪?这一群孩子能看见父亲心中那一道道深深的血痕吗?我们的父亲,我们的社会能接受这些追求生命本能孩子们的呼喊和行为吗?
深深的沟壑横旦在父子之间,这不仅仅是父子之间的冲突,这是我们中国社会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这也是一个世界范围内很有争议的问题。我们绝大多数的人能接受着一小部分人性对象的变异吗?我们能否承认这是生活的真实,能够容许他们这样的一种生活状态不侵害其他人而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界?我们是否能够真正的体恤他们那一颗彷徨、不安的心灵?
小说中,这一群被放逐的少年在夜里,在贫困、疾病的日子里,仍然很快乐的活着,他们在杨教头的带领下会客人(易于买下他们夜晚的富男)、吃大餐,在自己的生活还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照看被社会遗弃的孤儿、残障儿童。在他们的领地安乐乡里,他们快活、幸福的工作和生活着,领受着生命中短暂的自由和接纳。悲情被白先勇先生表现成一种迷离的如痴如醉,他们的生活也被抹上了一曾金色的光辉。然而,快活和幸福如此短暂,他们很快又不能有这个安乐乡,又得开始游荡的、居无定所的生活。
他们真是父母眼中的孽子,家庭的羞辱,社会的妖怪吗?他们真的违反了我们这个社会的道德底线吗?人性又是什么?我们中华文化怎样接纳着一群在最深最深的夜里游荡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