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至性方显美

　　张淑春

　　——读余小偶散文集《小城女人》有感

　　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一气呵成读完余小偶的散文集《小城女人》。尽管多数篇章之前曾经拜读，但那些信手拈来的生活片断依旧能轻易引爆我的笑点。

　　这是一部突出纪实性兼具灵活性与趣味性的文学读物。文章或长或短，或诗或文，均取材于作者自身或者身边人的真实经历。小偶文字多带有自嘲自娱成分，但更具分享价值——让读者分享自己的快乐与感动，以及无处不在的生活感悟。

　　在这部散文集中，作者以诙谐幽默的语言，轻松活泼的文风，记录那些偶然划过脑海的人物或事件。或表达一份的莫名的感动，或对一件事一处风景乃至一句话有所顿悟。当这些荡漾于作者心底的生活微澜如汩汩流水从容泻于笔端时，平日里那些纷繁琐碎的生活细节也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读着《万变水饺》，简直被眼前这位家庭煮妇的烹调烂技给折服了。当然由此还让我想起了当年姐姐初学缝纫时的类似遭遇：本来打算做一件长袖袄的，结果布剪坏了便改成短袖、接着又改成马夹，最后衣服做不成了便直接缝成了小褥子。

　　而《小偶砍价记》则让我想起那次陪小偶买西瓜的经历。那天我们在一中大门口发现一卖西瓜的。小偶提议"过去看看的".我说散步呢，买啥西瓜呀。小偶说："不见得真买，咱先砍砍价。"天呢，我最怵的就是砍价了，居然还有这嗜好。要不趁这机会跟小偶学学？于是随小偶来到西瓜摊前。问完价钱后，小偶故作吃惊状：

　　"啊？人家都卖五毛，你咋卖八毛？五毛卖吧？"

　　"切，批发都六毛，能卖五毛？我这是因为天黑了才便宜卖的，平时卖一块呢。"卖西瓜的小伙子一脸委屈。

　　"再便宜点儿吧大哥（其实小伙子年龄真不大），你在俺大门上卖，按说得收你摊位费呢！"

　　"那就七毛吧，不能再便宜了。"

　　"七毛太贵了，再便宜点儿吧哥，我身上钱不多。"

　　"已经够便宜了，你去别处问问有这价么？"

　　"这位大哥咋这么难说话呢，再便宜点儿便宜点儿……"

　　当然最后也没买，小偶还忿忿不平："费这么多口舌才打下这么点儿，太让我没成就感了！"

　　有时我在想，小偶轻松活泼的文风可能得益于她爱凑热闹又擅长表达的个性。散文本来就是世俗化文学嘛。张爱玲曾直言："我喜欢听市声。"小偶则毫不掩饰地说自己喜欢看热闹。当婆婆得知她这一"陋习"后，遇村里有红白事便及时通知她：你不是爱看热闹么，爽快看看的吧！

　　有段时间，我们晚上散步发现路上时常有交警查酒驾。每遇交警拦截车辆时，小偶都难掩激动的心情上前打望，非要看看交警到底怎么处理那些"倒霉蛋儿".

　　小偶为文，常以细节打动人，这该归功于其善于发现的眼睛。如在《乡居手记》一文里，与邻家兄嫂的拉呱、乡亲的质朴与善良、老娘的深怀歉疚、孩子的天真无邪甚至狗狗的动作与神态在她眼里都成了故事。所有这一切，看似一地鸡毛，可谁又能说这不是生活本身？！

　　"四妹带着三岁的龙龙来了，我把小汽车拿给他，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橘子奖励我，后来可能觉得奖品有点单薄，于是趁大家不注意，小家伙郑重地对我说：‘你咋长得这么俊啊？！’"这典型的偶式幽默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起早上娘对我说：‘你给你爹买的那件大衣，是他最喜欢的，每年过年他都穿。穿完挂在大衣橱，那件大衣我没送人，也没烧，我留下来做个纪念。’这些话在安静的夜里竟像小刀似地割起我的心来。我盖上被子，允许自己想起爹来，我呜呜地哭了起来。"伴随着作者平和自然的叙事风格，联想到这个刚刚失去顶梁柱的家庭，那一瞬间，我的泪点也被轻易突破。

　　综观小偶文章，大多饱含小女人情怀，偏向于女性的心理描写。像《赶早市》、《一个人的排场》、《夫妻情话》等等，在体现作者真性情的同时，也让女性惯用小伎俩及生活中淡淡的幽怨跃然纸上。其实正是这些饱含人间烟火味的生活细节才彰显出女人有别于男人的柔软感情和心理需求。在这方面，小偶表达方式可谓以小见大、以微知著。

　　小偶散文以"真"取胜，真人真事真性情，算得上本色出镜。对于散文之"真",文学界一直有不同看法，有人以为散文当以"美"为主，可虚可实。也有人认为散文就当写实，"真"是散文的灵魂，否则与小说无异。可当小偶把内心真实毫无保留地捧给读者时，又难免遭遇尴尬。因为对于文章之"写实",有时连亲人也不能理解。也有朋友善意地提醒小偶："偶姐姐呀，你咋啥都敢写？".这让小偶十分迷茫：难道只有突出高大上才算好文章？我本小人物，没那么高尚，也不愿违心地堆砌一些虚假的文字来迎合大众口味，我觉得散文首先要"真",而且先要感动自己或者自己觉得有趣有味才好拿来示人。

　　记得小偶的《小城女人》刚收入《中短篇小说选刊》时，她曾向编辑提出异议：文章写我自己的能算上小说？编辑笑了：以自己为原型的小说更能打动人！我也曾就此问题试探过小偶：如果说《小城女人》中的主人公以自己为原型的话，那《小城男人》里会不会也有胖哥影子？小偶坦言：何止胖哥，还得感谢XX也为我提供了创作的源头活水呢！

　　其实散文之"真"也在性情之"真".有作家言：散文就是读者与作家的心灵对话，散文就是作家有意无意间透露的心灵呓语。从这一点来讲，小偶她的确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