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完了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这本书是“反面乌托邦三部曲”之一。故事设定在福特纪元632年（即、2532年）的人类社会。那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受着控制的社会。

　　那里的人，在瓶子里出生。出生前，就已被划分为“阿尔法(α)”、“贝塔(β)”、“伽玛(γ)”、“德尔塔(δ)”、“埃普西隆(ε)”五种“种姓”（社会阶层）。

　　无节制的“嗦麻”和性爱成为城市人幸福的源泉。直到约翰的出现……他是来自野蛮社会的自然人，源于万恶的“胎生”。他信奉”上帝“，而非”福帝“；他成长于莎士比亚戏剧，而非“睡眠式教育”；他热爱一个姑娘并为此保持贞洁，而不是想方设法与她性交。

　　格格不入的野蛮人，与物质丰盈、统一标准、灭绝情绪的文明人，形成鲜明对比。“人性”的泯灭，当人类不再痛苦，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们想象过，人人富足的时代，却又害怕精神空虚。如今精神统一支配了，却又高呼丧失“人性”。哑然失笑，赫胥黎幻想的世界不正是当今某些人追求的吗？用之不竭的财富、没有烦恼的生活、源源不断的性交对象……

　　说到底，让人类自矜的就是虚无缥缈的“灵魂”，感受欢乐和痛苦的能力。去人性化，我有三个阅读经验：一是王小波的《红拂夜奔》，隋炀帝时，常招募“菜人”。招募来的人在洛阳城里养得白白胖胖，等到皇帝大宴各国使节，这些人就被洗涮干净涂上番茄进，脑后闷棍打昏给食人生番吃。二是刘慈欣的《吞噬地球》，吞食者驯养了人类。拼死奋战的人类元帅从太空漂浮中醒来，得到的只是曾孙子“恶心”的谩骂。他们甘心被吞食者饲养、食用。三就是赫胥黎的这本书，人类自我的去人性化。科技技术完全改造人类，母亲、情感、忠贞等都为世俗所不齿。

　　科技被推到了人性的对立面，要不要发展？许许多多的人在谴责贺建奎的不道德，从实验价值、手续规范、技术难度等方面各种非议。实际上，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一两次重大的技术违规不算什么，潜移默化的，人性已经慢慢“丧失”。

　　这种肉眼可见的变化，就在你我身边。生育率低下（都机器来生娃好了），不婚主义者盛行（一夫一妻制算什么渣滓），性交成本降低（开心就好，不用负什么责任）……我不是说这些不好，我只是在想，吃瓜群众们担心“露露”和“娜娜”这两个女婴的生物基因污染全人类（甚至提出让她们安乐死！），却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行为规范已经不那么“人类”了。

　　变异的不止是基因，还有人心。但我有什么好担忧的？称得上是知识分子的人才会忧心一个阶层，甚至是一个种族文化的沦丧。而我，不过是茫茫大众变异群体中，极渺小的一个——享受着宇宙空间短暂的清明、人类社会变革的花火、精神断流残存的珍酿。

　　穿透世纪的迷雾，文明的丧失和新建。你敢说，以后生活在地球上的机器人、人工智能人等没有自己的“文明”？又不是你人类的文字和语言才是颠扑不破、万分可贵。还是那句话，未来世界是人是虫统治，我并不关心。

　　木心喜欢十九世纪。他在《素履之往》里写道：“十九世纪所期望的，可不是二十世纪这样子的。”我们距离光荣的十九世纪已经很遥远了，我们生活在崩坏的新世纪也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怀念从前，不过是人类的假模假式。科学喂养下，还有人怀念从前人吗？嗯？“从前的人多认真／认真勾引，认真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