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聊斋志异读后感
【聊斋志异】,是一部文言文短篇小说集。有传奇、志怪、轶事等,诸体兼备,为中国文言小说集大成之作。内容十分广泛,多谈狐、魔、花、妖,以此来概括当时的社会关系,反映了17世纪中国的社会面貌。
书中写的是一个花妖鬼狐的世界,既有对如漆墨黑的社会现实的不满,又有对怀才不遇、仕途难攀的不平;既有对贪宫污吏狼狈为一奸一的鞭笞,又有对勇于反抗,敢于复仇的平民的称赞;而数量最多、质量上乘、写得最美最动人的是那些人与狐妖、人与鬼神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纯真一爱一情的篇章。
【聊斋】情一爱一故事的一性一别基调是男一性一的雌化和女一性一的雄化。蒲松龄对女一性一生存状态充满了关注和焦虑,源自他个人的情一爱一生活,更源于他得时代风气之先。在【聊斋】中躁动着的女权意识不仅引领了清代小说对女一性一的关切同情,而且提一供了一个文学个案,使我们了解女权意识是如何在17世纪的中国悄然萌生的,因此它更具人类学上的意义。
许多【聊斋】研究专家早就指出,【聊斋】故事中大多数女一性一鬼狐极为善良可亲,它们不仅不害人,而且还热情地帮助人,这与过去的志怪传奇小说有着绝大的不同。但是,这是否是【聊斋】情一爱一故事的最显着特点呢。其实,【聊斋】情一爱一故事的更大特点是女主人公们的在婚恋中大抵是主动者,此类故事大部分亦以女主人公的名字命名,也可看出蒲松龄的主观意图和情感偏向。在家世的利益,父母一之命,媒妁之言仍然主宰着青年婚嫁的年代中,如果说蒲松龄笔下的鬼狐如婴宁,聂小倩,小谢,白秋练等,可以不受人间礼法的羁绊,随一心一所一欲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话,那么,世俗女子在婚姻大事上的主动热情,则非有超人的勇气不可,而类似的离经叛道式的自一由择偶,在【聊斋】中却比比皆是。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侠女,遇到穷得无力娶妻,但又乐于助人的顾生时,嫣然而笑,与之交一欢生子,为顾生延一线之续;菱角听了胡大成我为若婿,好否的要求时,眉目澄澄,上下睨成,意似欣属焉,还主动关照胡,只要托其父的好友来提亲则无不谐;劭女,细柳,绿娥,五可等姑一娘一都是自己选择夫婿,诸家问名,皆不愿,翻复遴选,十无一当,搞得父母也失掉了耐一性一:天下迄无良匹,汝将以丫角老耶胭脂在家门口邂逅了白服裙帽,丰采甚都的鄂生,马上意动,秋波萦转之,鄂生走远了,还脉脉含情地凝眺,她们大多也都是凭着自己的主动,找到了终身幸福。不仅如此,【聊斋】一爱一情故事的女主角在婚后也大都是家庭的主宰。红玉,小峻,青梅,细柳,鸦头,白秋练等人,或剪莽拥彗,类男子一操一作,或以刺绣作业,经济皆自任之,或晨兴夜寐,经济弥勤,或为人灵巧,善居积,经济过于男子,将家政经理得井井有条;方氏,辛十四一娘一,成名妻等人,在家庭遭受重大变故时,显得比丈夫更冷静,更有主见,指挥若定,化险为夷;【夜叉国】里的女夜叉母女皆男儿装,辅佐儿子,丈夫征战,奇勋半出于闺门;【仙人岛】中的芳云闺房一中牙签满架,一靡一书不有,博学多才,劝自诩为中原才子的丈夫王勉从此不作诗,亦藏拙之一道也,王大惭,遂绝笔;【颜氏】中的丈夫因考不上秀才而悲泣,妻子女扮男装应试,中举及第,当上御史,退归田里后,将官衔让给丈夫承当;【书痴】中的郎玉一柱在琴棋乃至枕席之事都得接受颜氏的训练;【黄英】中的马一子才自名清高,娶了卖菊而富的黄英,偏偏又不愿沾妻子的光,把妻子家的东西送回去,遭到黄英的戏谑:陈仲子毋乃劳乎东食西宿,廉者当不如是。马遂无言以对,不好再装腔作势。通过这类故事,蒲松龄明白告诉我们,在不少家庭中男子已无形中退居为配角。女一性一在家庭中地位的强化,最极端的例子是【大人】,【农妇】,【乔女】,【仇大一娘一】,【张氏妇】,【小峻】等,这批女一性一在一精一神智慧甚至体力上构成了家庭中的强者,而男一性一在故事中则几乎完全淡化为女一性一的附庸。不过这类故事为数不多,显见不是蒲松龄关注的焦点,因此无须过多讨论。
【聊斋】中更有意味的是大量的悍妇的故事。蒲松龄对凌一辱丈夫,虐一待公婆的悍妇是深恶痛绝的,这既因为他青年时代就遭受悍泼的嫂嫂欺凌,从而第一次领略了人生的苦涩和艰辛,也与他接受的教育有关,因而【聊斋】中的悍妇大多是被惩治的对象。这似乎是一种封建礼教本位的立场,但值得注意的倒不是蒲松龄对悍妇的厌恶之情,而是他对悍妇在社会上大量存在的无奈。
不仅【聊斋】中写了二十多个悍妇,在他的诗文杂着俚曲中悍妇的身影也所在多有。如【禳妒咒】说明朝的名将戚继光在家时他一奶一一奶一说跪着,他还不敢站着哩,【〈妙音经〉续言】更谓:床上夜叉坐,任金刚亦须低眉;釜底毒烟生,即铁汉无能强项妇倡夫随,翻欲起周婆制礼,【〈怕婆经〉疏】:一陽一纲不竞,遂而一陰一寇相尤;雌教成风,醋河失岸。再联系清初其他小说戏曲如褚人获【坚瓠集】,西周生【醒世姻缘传】,曹去晶【姑妄言】,李渔【风筝误】等中普遍存在的悍妇故事,那么,完全可以说蒲松龄思考的不仅是悍妇产生之因,他还透过悍妇现象道出了男一性一的集体酸辛尴尬,不过,【聊斋】有时认为悍妇比贤妇更有价值,【云萝公主】中的侯氏,对付谁都管不了的嗜赌丈夫,是每出限以晷刻,过期则诟厉不与饮食,甚至是刀砍,使丈夫改行为善。蒲松龄为之感叹:悍妻妒妇,遭之者如疽附于骨,死而后已,岂不毒哉!然砒,附,天下之至毒也,苟得其用,瞑眩大瘳,非参,苓所能及矣。另一篇不起眼的游戏式故事【狐联】,说的是一对颜色双绝的狐女挑一逗自称生平不敢二色的焦生,狐女调侃焦生:君髯如戟,何无丈夫气无丈夫气,即男一性一的雌化,可以说是蒲松龄对男一性一的评价,也是【聊斋】情一爱一故事的一性一别基调,男一性一的强悍伟岸与女一性一的娇一弱细柔间的对应,在人类社会中曾经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而在【聊斋】中却来了一次大颠倒。一性一别倒错的描写,实质隐含一着蒲松龄对女一性一的正视,在文学史上这是破天荒的。
西方近数十年来兴起的女权主义运动,正是站在重新审视人类文化的高度上,试图否定曾被视为天经地义的传统男权文化,张扬妇女解放,提出女一性一应与男一性一分庭抗礼的思想。可问题的关键是,女权意识,女权思想既不是在一个早晨突然降临的,也并非仅出现于西方,其明朗化和自觉化历经相当长历史阶段的酝酿,积累和衍化。如果忽视了这一渐进的过程,我们对女权意识的认识,可能就是被扭曲了的。而【聊斋】中情一爱一故事的价值之一,就是它提一供了一个文学上的个案,让我们能从一个特殊的角度去了解女权意识在17世纪的中国是如何悄然地躁动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