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年华
我还是相信,手指会说话,指尖会开花。说出的话无声,开出的花无香。然而它们毕竟是年华留下的痕迹,是我用我的右手创造的奇迹。它们不会被风化,不会被腐蚀。即使它们是说在纸上的话,开在纸上的花。 小时抓起五颜六色的彩笔,在所有白色的地方乱涂一气。歪斜的线条拼凑成莫名其妙的图案,大概只有当时的我读得懂。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抚摩着斑驳墙壁上已微微褪色的图案,猜想着当时是以怎样一种幸福得透明的心情创造出它们。家里装修,工匠建议把墙再刷一遍,妈断然拒绝了。她说要留下那些图案,那是我成长的印记。 后来受蒙蒙的《告诉你,我不笨》是启发,开始加入了日记一族。买了许许多多的漂亮的日记本,在每个晚上满怀虔诚地印上稚嫩的字。那些文字还称不上花,只是待发的花骨朵吧。每天仅仅写下一段文字,却总是在懒散的午后重温数遍。每次写点新的东西之前,总会骄傲地数一遍已经写了多少天日记。厚厚的日记本上挂着小巧的锁,日记被我藏在抽屉深处,钥匙总是随身携带。我也不记得我是在防范什么。我也不记得我有什么秘密值得防范。或许,是因为我太喜欢那些即将绽放的花儿,于是建造了一座神秘花园。 日记的习惯被逐渐加重的学习负担所终止。日记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最终变为无限。我依然喜欢重温它们,悼念夭折的花儿,逝去的年华。直到初中,第一次面对新的环境,第一次面临羽化的成长之痛。我记起了我的右手,荒芜了好久的右手将再次绽放出花朵。几乎不用联系,手指熟练地在之间划过,纸上开出了灿烂的花。那些文字,细腻,华丽,我竭力模仿着小四、落落的风格也因此迷失了自己。那些只有自己明白有时自己也不明白的话语,早早地学会了孤芳自赏。因而也就注定了某年某日如同自恋的水仙一样淹死在自恋之中。翻看当时的日记,我幼稚地称呼我的文字为“抑郁草”。原谅当初的我不懂含蓄与委婉,就取了这个直接的名字来表现我对它们的爱恋与依赖。 华丽的文风被老师以“空虚,考场得不了高分”为理由否决。开出的花在最灿烂的时候突然死亡。我埋葬好它们的尸体,取出一个新的日记本思考了半天。我决定继续我的花匠征程。 我告别了小四,落落,终于找到了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土地,我要种上只属于我自己的花,用只属于我自己的花纪念我的年华。我的同学告诉我,我的文字中有小四的华丽,落落的温暖,三毛的真实。我微笑着告诉她不,我的文字中只有我自己的气息。 初三的日子,艰辛无比。那些日记,却是我艰辛中的幸福。教室墙上巨大的中考倒计时的指示牌,惶恐了理论上应该平静的心情。我学着用一颗感恩的心,收集点点滴滴的感动瞬间。指尖开出了柔软的百合花,用幸福的颜色幸福我。也许,它们才是真正的花,真正的年华。直至今天,我庆幸我用我的右手握住了幸福,握住了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