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寄往天堂的信

英国的一个城市里有位邮局员叫弗雷德·阿姆斯特朗，是个送信高手，凡地址不详或字迹不清的死信，经他辨认试投，几乎无不——被救活。弗雷德每天回到家，总是喜形于色地把一些新发现告诉妻子。晚饭后，他总是点了烟斗衔到嘴里，两只手领了小女儿、小儿子坐在院子里讲故事。他像个总是能成功的大侦探家一样快活。生活像是一片晴空，没半点云影儿。

可就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他的小儿子病了，医生赶到后一筹莫展。次日，孩子死了。

弗雷德的灵魂也死了。他的生活如今好像也是一封地址不详的死信，失去了寄托。他每天早早起床，出门上班，走路像个梦游者；他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办公；下班回到家，默默吃饭；吃完饭，早早上床。可他的妻子知道，他常常整夜整夜看天花板。

贤惠的妻子眼看他一天天消瘦，忧心如焚。她百般安慰，却一无所获。圣诞节临近了，周围的欢乐气氛无法冲淡这一家人的悲哀。本来是年初便跟弟弟一起翘首盼望年尾的玛丽安，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像有心事。这天，弗雷德坐在一张高凳上分发一摊文件。他捡起一个用彩色纸做成的信封，但见上边用蓝铅笔写着“寄交天堂奶奶收”几个大字——真是来无头去无尾。即便是去请教比利时大侦探波洛也无济于事。弗雷德轻轻地嘘了口气，正要顺手丢到一旁，但“寄交天堂”的字眼似乎把他的心触动了。他拆开信，信中写道：

亲爱的奶奶：

弟弟死了，爸爸妈妈很难过。妈妈说好人死了到天堂，弟弟跟奶奶会在一起。弟弟有玩具吗？弟弟的木马我也不骑了，积木我也不玩了，我藏了起来，怕爸爸看见伤心。爸爸烟也不抽了，话也不说了。我爱听故事，也不要爸爸讲了，让他早点睡。有一次我听见爸爸对妈妈说：只有主能解救他。奶奶，主在哪里呢？我一定要找到他，请他来化解爸爸的痛苦，叫爸爸仍旧抽烟斗，讲故事。玛丽安这天下班时，街灯已经亮了。弗雷德快步回家，也没注意自己的影子一会儿在前，一会儿移后，因为他把头抬起来向前看了。他踏上门阶，没有马上推门，却摸出烟斗，装上一袋烟，才推门进去。他向迎上前来的妻子和女儿微笑着，徐徐吐出的一口烟，立刻把她们笼罩在久违的气氛中……　

张杨 于2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