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的夏天
一种声音标志着一个夏天的来临。那种声音此起彼伏,绵密地织就夏天的整个脉络。它来自夏天里深绿色的香樟,溶解在夏夜带有木叶味的空气里,不停也不知疲倦。给人生命最初的热情与悸动,不可一世地召示着最好的年华里最璀璨的纪元。 像我这样偏执的孩子是多么偏执地迷恋着蝉鸣。听着它仿佛就听见了美好的夏天。安和林也是那样的喜欢这种感觉。以往几个夏天,每天放学后,我们都会坐在操场的双杠上,听起起落落的蝉鸣。 我们三个并排坐着,一边讨论着一天里所发生的或悲伤或有趣的事,一边用耳朵去捕捉美好。其实不用捕捉,那夏天里无处不在的声音会自动挟卷着夏风灌入耳中。旁边音乐教室的二楼断断续续地传出小提琴的声音。夕阳照耀着三个人年轻的脸庞,把我们的笑容映衬得无比美好。水泥地呈现一种淡淡的橙黄色,上面有我们三个被拉长的影子。光影和谐,如同莫奈的油画。 初二的时候,安转学了,转去了一个大城市的重点中学。那年夏天,只有我和林两个人坐在双杠上听蝉鸣。小镇的黄昏,渺小的夏虫震动着翅膀发出了雄壮的声响,和着校外各种交通工具的嘈杂声响,构成了我对夏天的大部分记忆。在蝉声阵阵中我们总会想起安,一起埋怨他的不辞而别,感叹他的前程似锦,更多的是想念那段三个人的时光,想起话最多的安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和感动。在满眼昏黄中,我们恍恍惚惚可以看到安的脸,他在满世界的蝉鸣中微笑,虚无却又无比真实。 听见的夏天,夕阳一直燃烧到远处的钟塔。 后来,林也要去上技术学校,不用参加中考了。她在最后那个夏天的伊始就离开了生活三年的学校。 双杠上只剩我一人了,好在还有漫天的蝉鸣、淡淡的小提琴声给我做伴。我像以前一样,低头看自己轻轻晃动的鞋尖,用仍未离开的记忆怀念那些离开的人,左边是安,右边是林,我们三人,用灿烂的笑容面对夏日昏黄的天空。 橙黄色的水泥地上,我一个人的身影正无限地斜长。 再后来,我也走了。故事讲完了。我想那双杠一定还空空地立在黄昏的斜阳里。 不过好在,蝉声不息,听见的夏天还在。 记忆还在,情谊还在,歌声与微笑、善良与自由,都在。 那就够了。 那是我听见的,最美好的夏天。
浙江省春晖中学高一(7)班苗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