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之间
A和B做同桌已经很久了,却不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吵了又好,好了又吵,“为什么我们之间既好不起来,又吵不起来呢?”A想,“大概是地域不同的关系吧!”
A和B都没有说,但心里清楚:A来自上海这座大城市中心曲曲折折的小巷,B则是从广阔的乡野里走出来的。并不是存在什么歧视问题,只不过有点“城乡差别”。
A有的时候会对自己说:“其实,B这个人也很不错,观念有点儿与众不同,那也是环境的影响。比起有些人来,B倒是很淳朴的一个。就拿刚开学那阵,她的母亲,一个满面风霜的村妇,给她带来一网兜菱角,她颇为慷慨地与同宿舍的人分而食之,还津津有味地介绍她家地里还种了些什么作物、蔬果。记得最后她还总结似地说了一句:“吃也吃不完!”
要是B不那么唠唠叨叨的,A有时想,B会成为一个别很好的伙伴的,可她偏偏嘴那么碎,说东道西。就说有个星期一,B说星期天父母和她一起过生日,到浦西逛了整整一天,还带她吃了肯德基。肯德基?哦,那快餐店是经常走过的,可以想像B坐在里面是怎样的心情。A笑了笑,听B兴奋地谈她的心得。整整两堂课,A的耳边都是B急促而兴奋的说话声。A都有点不耐烦了,为了礼貌只好忍受。肯德基给B带来的喜悦的余波,过了两三天才渐渐平息。后来,A想到这件事,突然明白为什么在B得重感冒嗓子哑了的两天里,自己的耳朵觉得特别舒服的缘由。
B对A总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那么高兴的时候,A老是先在脸上挂上一副恬静的笑容,只是静心地听,好像心里无动于衷似的。想到这一点,B就不大高兴。A也真奇怪,对新奇的东西不感兴趣,对平平常常的东西却大惊小怪。上次,B无意中说起荒地里的狗尾比四个手指加起来还粗,像真正的狗尾一样毛葺葺的。A的眼中立刻发出惊异的光,急切地要B带一根给她瞧瞧。还有一次,B谈及她骑了两个多小时自行车去海滨游泳的沙滩、蓝天、海水。A羡慕得了不得,尽管B一再向她解释,那只不过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凉沙滩罢了。
B还是挺喜欢A的,只是不喜欢A酸溜溜的无病呻吟,什么“心好痛啊”什么“孤独啊”,真想不通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夏季的一场考试使A和B分开了,A考入市中心的一所高中,B考进离家不远的郊区另一所学校。毕业前,她们约好,不要忘记到对方家里去玩。但实事上,谁也没去。不过都暗自幻想着一个向往中的世界:繁华热闹、霓虹灯闪亮;宁静广阔的一片遥远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