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那悠远
埙
里面充满了片片幽魂。
泥土是它的制作材料,茫茫大地就是它的母体,有谁能把它吹响呢,可它却响了千年啊!
它是人类最早的乐器呵,它从河姆渡的水溪旁,流到唐后主李煜那沾满雨水的窗垅前,化成春水,继续,继续。
节奏舒缓,苍凉单调,咏天地之无常,歌人世之凌乱,纵然朝代更迭时间斗转,它如城墙上亘古的青砖,不改本色。
双手紧握,气运丹田,我们变听到那刺痛灵魂的悠远,这声音象什么,象戍边的战士那思妇时的哀叹,象春天锃亮的铁犁翻地时的沙哑,还是象存在与天堂和地狱冥冥之界未曾听到过的天籁。
我们都醉了。
笛子
雨后初晴的黄昏,牧童吹起了静谧。
我更喜欢它的古名:横吹,一种美而自然的形态。那些单调的日子变的不再枯燥,化成清脆而圆润,总有一阵轻快蓦然回首后溅落的草香在空气中弥散。
笛身应是天然的竹子,没有任何其他的非天然成分,有的是人工的技巧和工艺。
在水塘荷下蛙叫处,在炊烟袅袅的农舍间,有谁在放肆着自己的忧伤?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李白)有些浓郁,清柔,细稠和淡淡的凋敝半着笛声,散落吧,还会有那样的年代吗?我听见老黄牛深刻的麽叫,飞过河滩,原野,青山,篱笆。最后是婉转的竹的关节。
二胡
它可能是关于千年的苦难,要不然我怎能听见你这般伤心的哭泣。
柔肠欲断。
当我没有苍老与苦楚,没有了病痛与哀绪,便没有了《病中吟》,《二泉应月》,那落满尘土的胡弦,再也无人有力拉起。
静穆柔美。
有时瞥见一个街头艺人,用磨破皮的手指拉起蹒跚的节奏,波形迂回于秋天迂回与旷野,树叶落了没人听见声音。
是谁说的芦苇草是最脆弱的东西,在摇曳时我知道二胡是风中最柔韧的旋律。
独自听声的人是幸福的坚强的,因此他会流下一滴幸福的泪。
三弦
一段土墙不高,阳光从上面直射,照在一个老者的身上,弹着三弦,着曲调我很熟悉只是叫不上它的名字,就叫它“梦里沧桑”吧。
它的声音应该是脆裂的炸响急促而狂放。使人想起草原,想起大漠。那里都是孤独的漂泊者,阳光与风剥蚀了太多的东西。光阴如刻刀,把三弦的皮肤刻得象胡杨的树皮,而三弦的内里则象刚出生雏鹰的羽毛。
没有人知道三弦的声音是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最早响起的,但我知道它消失的时候,只是向着远方。
每一段高亢,细碎,轻柔都在一弦,二弦,三弦。在漠河以北,在北极星以北。
盛开着一片一片的段章,不断上演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