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旧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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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参加了一个西餐厅的消费积分活动,我惊喜地获得了一份精美的礼品——一台小型收音机。女儿因它可爱的小兔造型而雀跃,我,却为有机会再听听收音机而满足。要知道,进入了电视机、CD机、VCD机、DVD机、电脑……的年代,录音机荒废了,收音机连影子也不知从何找了,它已离我越来越远了。如今,有了这台小小的收音机,也正好给我解解听收音机的馋。
女儿玩腻了,我终于可以把它要过来,不知多少年没摆弄过这种玩意,拿在手上就特别亲切。我左旋旋,右扭扭,小小的机里不断地变换出不同电台节目的声音。我侧耳听着,想努力找回那种听收音机的感觉。遗憾的是,我总找不到想静下来听听的节目。在一阵旋来扭去、声浪交叠之后,女儿忍不住开口了:“妈妈,究竟你想听什么?这么多的节目都没有合意的?”究竟我想听什么?电台里播的流行曲,电视里、CD机VCD机里也听多看够了;重重复复的广告会麻木耳朵;节目主持多年不变的耍嘴皮、调侃再也没有什么吸引力。究竟我想听什么?一时语塞,却勾起了我童年时听收音机的美好回忆。
六七十年代的童年是纯天然的。没有经过奢侈娱乐设施的加工,没有投入多少娱乐元素的修饰,全靠脏兮兮的木头泥巴、废弃的碎瓷羽毛,为我们演绎出趣味的游戏,带来欢乐的笑声。那时候,听收音机,便成为不可多得的高档次的、文明的、最吸引我的娱乐。
那小小的收音机简直就是一个活宝贝。只要一打开,随便哪个电台,好节目都连续不断,教你入迷,让你听出“耳油”。于是乎,上学前听,放学后听,闲着时听,干家务活时听,反正,总不想让机子闲着,更不想让节目白白浪费。那时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节目很多,我尤爱听故事、广播剧、小说连播、戏曲等。而这些节目往往播出的时段特多,播出时间特长,除却短短的新闻报导、音乐歌曲时间外,余下的就是这些我爱收听的节目。拥着收音机,那精彩的节目就会源源不断。《皇帝的新装》《田螺姑娘》《小猫钓鱼》等各种故事,我听得津津有味。故事听多了,竟能凭着声音认识了故事大师冼碧莹、缪燕飞阿姨,童稚的心田里对她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把曼妙的声音,竟可以把一个个充满童趣的故事演绎得出神入化,惟妙惟肖。每天中午12点和傍晚6点,是铁定的小说连播时间,《西游记》《水浒传》《香飘四季》《虾球传》等古代、当代长篇小说就是这样进入了我的世界,连播讲故事的张悦楷、林兆明也让我崇拜不已。最过瘾的还是从
收音机里收听广播剧和话剧。由一班话剧演员共同播讲,配以情景音乐,加上旁白,活脱脱把一个故事表演出来,令人大快朵颐。印象最深刻的是《闪闪的红星》《糊涂爹娘》《七十二家房客》,听时可以令你寸步不离,如痴如醉,就连多次重复播放也绝不放过,直听到耳熟能详,简直可以跟着话剧演员齐念对白。一直地听,小小年纪的我,早已深受乡土文化的熏陶,对广东戏曲日渐痴迷。粤剧小品《补锅》《打铜锣》,以其诙谐逗笑的说唱,通俗上口的小调,让我百听不厌,听着听着,还会像模像样地哼唱起来,对粤剧名伶小神鹰、文觉非的演绎更是念念不忘。至今,我还为能够收藏到《打铜锣》的光碟,得以闲来听听而感到满足。逢周六周日的下午,整套粤剧的播放更让我过足了戏瘾。《王熙凤大闹宁国府》让我一度浸淫在《红楼梦》的精彩情节里,由此对这名着有了最初的认识。
说来也该谢谢收音机。童年时生活的不富足,让我缺少了买书的本钱,是收音机弥补了我阅读的匮乏。不是吗?有了收音机,我才得以早早“读懂”了茹志鹃的《百合花》,小说中主动把新婚被子让给受伤战士的小媳妇的行为让我深受感动;有了收音机,随着每天的小说连播,我“看完”了《木偶奇遇记》,主人公木偶匹诺曹的遭遇让我亦悲亦喜,忧戚与共,说谎话鼻子长的教训也警醒了我老实做人;《西游记》《水浒传》《三家巷》等“大部头”的小说的演播,更充实了我脑海中的“书库”。
说来也是得益于收音机。从近几年专家研究的结果中得知,电视看多了无助于人的想象力的发展,过于现成的、丰富的画面削弱了人的想象与再造的能力。我却因故事、小说、戏剧听多了,浮想联翩的空间拓宽了,凭语言产生想象的能力也与日俱增。听故事、小说的播讲过程,名家的语言以其独特的魅力感染了我,让我得以学习、得以模仿,也借此锤炼了我说话、朗读、演讲的能力,成就了今天的我更好地用艺术的语言为学生传授知识。
收听收音机,更淀积了我对阅读默默的追求。故事、小说的连播,激起了我由听书到读书的冲动,撩起了我拜读原着作品的渴求,看书一直到今仍是我最大的乐趣。
可惜的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形式的广播节目已日渐不被人看重,慢慢地消失了。于是,今天的我,那份听收音机的乐趣也荡然无存了。这才醒悟到:收音机虽还在身边,我却觉得它离我已渐远了。“真是得物无所用!”我为收音机这份礼物的存在感到了由衷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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