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转凉了，偏偏又下起了一阵雨，这样的天气生意照例不好，我无所事事地发着呆。

有人推开玻璃门进来了，应该是一对夫妻，衣着朴素但很干净，两人同撑了一把伞，男人收伞的时候女人接了过来，在台阶处轻轻地甩落伞上的雨滴，然后把伞斜放在门口。

我放下手头的杂志，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欢迎光临！”女人对我笑了笑，说：“我们只是随便看看。”我识趣地不再打扰他们，让他们在店里自由地挑选。

男人真的只是随便看看，他落在每一件衣服上的目光不超过3秒钟，而女人则会在中意的商品前停留一会儿，有时还会小心地抚摩一下衣物，感受一下质地。不过，我留意到，对中意的衣服，她总是先把吊牌翻出来，看一下价格，也许，他们的生活并不宽裕吧。

女人的目光锁定在一件样式朴素但做工考究的衬衣上，这款男士衬衣属于一个知名品牌，标价不菲，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女人还是一再被这件衣服羁绊住了脚步，她轻轻地摩挲着衣服的袖口，眼睛却望向男人，男人走过来看了看价格，就从后面拉女人的胳膊，嘴里说道：“走吧，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女人恋恋不舍，说道：“你也忙一年了，怎么着也得添件像样的衣服吧？”

男人还是坚决地摇摇头：“不要乱花钱！”

女人赌气似的望着他，终于还是松开了触摸衣服的手，我分明感受到空气中一股无奈的味道。

他们还是走了，牵着手走的，我又开始埋头看杂志。

傍晚时分，我看到那个女子踅了进来，她很小心翼翼的样子，回头张望了一番，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没动。

她径直走到那件衬衣面前，最后确认了一下价格，“这件衣服有折扣吗？”她开口问我。

“这件是新款上市，只能打9折，不过很畅销呢，只剩最后一件了。”我仍对这桩生意不抱太大的希望。

女人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决地从钱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不过，十元、二十元的零钞居多，我猜想她可能是做小生意的。我数了半天才理清楚，天哪，这是我头一遭收到如此多的零钱。

我正准备帮她把衣服包装好，女人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剪刀，在衣服的口袋处轻轻地划了一个洞，还把袖口的线头挑开弄得像脱线一样。我吃惊地捂住嘴巴，心里想：这女人是不是有神经病，这么贵的衣服，她难道想弄坏，再诬赖我卖破衣服给她吗？

女人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抱歉地对我笑笑：“大妹子，对不住了。我家那口子一年舍不得买件新衣服，我不想让他又骂我乱花钱，我故意弄点毛病出来，你开发票的时候就写是处理品，3折处理的，好不好？”

我按女人的要求书写着发票，她在那里一个劲地感谢我的配合。她欢天喜地地拎着那件“破”衣服离开的时候，我的心一直被什么东西温暖着，她爱他，且不让他知道，他们可能是一对贫贱的夫妻，可物质的比重却在他们这样的情爱里，单薄得失去了任何分量。衣服虽然破了，但我相信她灵巧的双手一定能缝补好，因为她把爱情都能补缀得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