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钱,拿什么给予爱?
如果你担心对方爱的只是你的钱,不过是因为,你自己首先认为钱能买得来爱情。
见到贺鹏是在一次专门为“商界精英”组织的交友派对上,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富豪相亲会”,我是主办方请来的“情感导师”。
一进会场,贺鹏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天,他穿一件“阿玛尼”的黑色西装,挺拔的身材散发着三十出头男人独有的阳光味道。然而,与外表形成巨大反差的,是他脸上的神色。游离的,迷茫的,没有温度的——不冷,也不热。于是,那一身华服,便只成了硬撑出的强大。
好奇地翻起他的档案:贺鹏,三十二岁,当地知名房地产集团老板的独生子。自己创业经营一家汽车通讯产品研发公司,称得上年轻有为,家资丰厚。
有多出色,便有多寂寞。
在富豪与美女的“八分钟约会”环节结束后,我端起苏打水坐在他面前,“聊聊吧。”
他认真地看着我递上的名片,终于抬起头,眼光落在了某个看不到的地方。“你相信吗?我,我们——”他用手指划了个圈,指了指身边一个个所谓的“商界精英”,“其实我们才是爱情战场上的弱者。”
别墅很大,心很冷
我的公司属于高科技产业,与父亲的企业泾渭分明,没有交集,我甚至连起步资金,都没有动用到父亲的资源,而是通过自己的专业技术入股,与创业伙伴开起公司。那时我才24岁,对父亲颇有些叛逆,这要从父亲对我母亲的态度说起。
父母是同学,自由恋爱,然后一起下海,打拼。有了自己的企业后,父亲有了外遇,从那以后,他们一直处于冷战状态。我在这样的家庭里,常常感到冷。
冷的本能反应一般是捂住双肩——一种自我防护的姿势。
有一次,我看见母亲在后花园,抱着那棵棕榈树哭泣,那是他们当初创业时候一起栽的。我在远处的露台上,很难过地看着,却无能为力。常常也可以穿着体面与父亲一起貌似很幸福地出席各种官方或者商务活动的母亲,其实很可怜。
从此,我内心对父亲有了莫名的抵触心理,觉得花他的钱,就是支持他情感走私;只有经济独立,才可以更有力地抨击他,冷落他,坚持站在受害者母亲一边。
这样冷战的家庭氛围,很压抑。别墅很大,人不多,我经常放下窗帘,躲在一首首老歌里,一听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某个周末的午后,母亲敲我的门,郑重地坐下:“儿子,你也该有女朋友了,你已经28岁了。”
这是一个问题,爱情问题。
出于人类的本能,我当然向往爱情。然而,也是出于人类的本能,我对爱情有种莫名的恐惧。母亲离开房间后,我昏昏沉沉睡去,又做起了那个从成年起便经常出现的梦。
蓝天,白云,红艳的阳光和花朵。
我开着车,行驶在水边的公路上,身旁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长发女孩。我在梦里看不清她的脸,但却清楚看到她妩媚的笑容,也清楚地知道,她是我爱的人。
然而就在刹那间,风雨大作。一道凄厉的闪电在眼前划过,车子不听我控制地直向水面冲去。身边的女孩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岸边,我坐在渐渐下沉的车厢里向她呼救,然而直到没顶的一刻,却只看到她唇边那抹诡异的笑。
从这个永远不变的梦境中醒来时,房间已经被夕阳的惨淡所笼罩。我又想起了母亲的那个提议。我曾经接触过几个女孩,但每到要确定关系的关键时刻,这个梦便如期而至,如同魔咒。然后,便是冷淡,疏远,直到遗忘。
而现在,也许又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刻。我想到了瑞雨——我交往了一年的女朋友。
从老去开始
因为一次意外的骨折,一年前,我在医院里认识了穿着白色护士服的瑞雨。
母亲在家谈起我的感情问题时,父亲总是带着几分炫耀,不屑地对我说:“女人,只要想要,闭着眼睛都有。”
和许多人一样,他认为像我这样的男人,应该是随时有女人愿意投怀送抱的。但他们惟一忽略的是,凡是投怀送抱的,大多不是爱情。
创业以来,每天我的生活就一直局限在公司和应酬场所。而在那些地方,我存在的只有老板的身份而已。邂逅爱情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对于有钱人,在感情上最怕的,无非是对方只是爱上他的钱。于是,当我和瑞雨心照不宣地牵起手时,我隐瞒了自己的出身以及现在的身份。好像也是本能的,不是特意要骗她。
恋爱的日子里,我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看电影,逛公园。她喜欢营造两个人的气氛,很少讲自己的家事,甚至也从不问我家人的情况。我常常也特地轻描淡写地讲到父母,她总是说,等感情成熟后才见双方父母,“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这让我觉得她挺可靠的。很少有人将“可靠”用来形容自己的女朋友,但和她在一起,我甚至有一种老人一般的欣慰感。
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终于,我决定带瑞雨去见我家人。
那天,我换了一身白色西装,第一次开着奔驰车在她所在医院下面等她。在她张望寻找我的时候,我摇下车窗,招手,微笑,她果然惊讶,略退一步,捂嘴,这是我渴望已久的一幕。
她仿佛犹豫片刻,才上车,第一句话就是:“你骗了我!”
我突然觉得轻松,还有一点说不出的豪迈。我知道,一般女孩在这个时候,不会表现得太兴奋,应该矜持,甚至假装生气,一会儿过后,她就会扑到我怀里说:“你坏,你好坏!”
但是,没有。一路无语,我侧看她,调戏:“来,小妞,给大爷笑一个!”她不理会,脸涨红,我能看见她真切的生气。于是我赶紧换台词:“好,有性格,那大爷给你笑一个?”腾出右手去摸她的小脸,手被她狠狠地摔开,力道十足。我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这时,车已经到家门口了。
那熟悉的别墅,气派地摆在她面前。我在车库里,如抱歉一样地抱住她。她居然哭了,然后叫我送她回去。我再三道歉,诚恳表白,说是想给她惊喜,而且我确实有自己的独立世界,不是骗她……
不等我说完,她便把我推开,让我坐进副驾驶位子,她自己掌握方向盘。
轮到我惊讶,原来她会开车。更惊讶的是,车往城市的另外一个富人区呼啸而去。她开足马力,风吹乱她的长发,泪流满面,那是种残酷的美丽,让我有些怕。我不停提醒:“慢点开慢点开,有话好说。”
她的回复彻骨地冷:“你还怕死,哈哈!我原来以为你只怕破财,怕家财被外面的女人吞并……”
在一栋豪气冲天的大楼下,一切戛然而止。她侧脸,正色,还是如此残酷:“我也有钱,我也因为居心不良的男人受伤过,而你对我的伤,更重,因为伤的是我的自尊。我和你,到此为止,请回吧!”
一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后来,才知道她曾经毫无保留地爱过一个人,最后却发现那人一边用她的钱筹办婚礼,一边与新交的女友双宿双飞。从那以后,她对感情开始变得格外警觉。
那一刻,我没有恨,只是理解。我明白,原来她跟我一样,越有钱,在感情上越敏感,越自卑,无论男女。
有一种不安叫“有钱”
和瑞雨分手后,我就开始疯狂地相亲,一是为了让自己忘记瑞雨,二是为了满足母亲的期望,殷切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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