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原则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铁蹄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民愤四起,怨声载道。
由于我军同日军的交战武器在先进程度和数量方面存在着天渊之别,因此,游击战成为我山区人民反击日军最行之有效的战争方式。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游击队员充分和巧妙的利用对地形地貌的熟悉,广泛展开游击战争。运用声东击西,扬长击短等战术,神出鬼没,突施冷枪,使日军疲于奔命。不少日本士兵常因不明方向的子弹射中身亡。
这一天,一队日本士兵约摸十人,搀扶着一位受伤的日本军官朝镇上唯一一条大街上的唯一一家诊所走去。
这家诊所的主人是一对父子。父亲陈汝贤是当地一位医术高超的名医,儿子陈济世也深得父亲真传,但是他的性格却不同于父亲。陈汝贤的眼里只有病患,不问好人坏人,一律医治。而陈济世耳闻目睹了日军许多残绝人寰的兽行,一见到日军,恨不得猛扑上去,以命相搏。
街上人迹寥寥,冷冷清清。三五个孩童在玩游戏,远远的看见日军来了,犹如看见追魂夺命的黑白无常一般,早已吓得躲了起来。
日本士兵粗鲁的敲开了诊所破旧的木门,一看见陈氏父子便扯开喉咙嚷道:“巴嘎,你们中国人,狡猾狡猾,大大的有。躲在暗处,射伤了我们的大佐。老头,赶快取出我们大佐腿部的子弹。”陈氏父子一看,大佐腿部血流如注,脸色苍白,显是中弹许久。
陈汝贤冷冷的问道:“中弹多久了?”
日本士兵答道:“半天了。”
陈汝贤继续说道:“在这座小镇上,本不止我们一家行医。但是他们都被你们这群恶魔残忍的杀害了呀。”想起日本鬼子的恶劣行径,陈老已忍不住连连摇头:“自作孽,不可活。怎奈我陈汝贤只是一名医生,不会计较病人是罪恶滔天还是万民景仰,在我的眼里,你们的大佐只是一位病人。”
日本士兵的脸上已隐隐现出笑意,威逼利诱道:“老医生,只要你救了我们大佐,皇军大大的有赏。”
陈老摇了摇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我若接受了你们的赏赐,和卖国求荣,数典忘祖有何区别?”
日本士兵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你是不愿意救治我们大佐?”
陈老继续说道:“救治是一定会救治的,但是我不会接受你们的赏赐。因为你们的赏赐对于我来说,是人生最大的讽刺。”
日本士兵心里一惊:这老头太傻了吧。救治了大佐,却不要赏赐,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陈济世劝阻道:“爹,万万不可。你难道忘了妈妈是怎么死去的吗?就是这群日本鬼子,见人就杀,杀红了眼,妈妈就是死在他们的枪口之下的呀。”
陈汝贤摆了摆手,语气中明显带着忧伤,却也透着无奈:“世儿,你忘了爹是怎么教你的吗?医生以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为天职。在医生的眼中,人只有两种,健康的人和生病的人。快去准备准备吧,我们马上为这位大佐取出腿部的子弹。”
陈济世倔强的说道:“爹,要救你救。治好了这只食人猛兽,无异于纵虎归山,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民众死于他的枪口之下。”
日本士兵突然举枪,抵着陈济世的太阳穴:“巴嘎,不想活命了吗?再多一句废话,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的。”
陈汝贤推开日本士兵的枪,向儿子使了使眼色:“世儿,快去准备吧。”
日本大佐已经躺上了简易手术台,忽然听到陈济世说道:“爹,没麻药了。”
陈汝贤附到日本大佐耳边,用征询的口气问道:“这位大佐,不用麻药可以吗?”
日本大佐一听,脸色陡地变得一张白纸一般,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不是要人的命吗?”转头向身边的日本士兵命令道:“马上传讯部队卫生官,送足量麻药过来。”
陈汝贤笑道:“其实这也并不是要人命的那么严重。不知大佐可曾听说过名震四海的刘伯承将军的大名?”
日本大佐微微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虔诚和膜拜:“军神,沃克医生说他是一块会说话的钢板。只是个中原因,我不甚清楚,还请老医生详述。”
陈汝贤道:“刘伯承将军的眼睛受伤,在德国医生沃克的诊所里治疗。为了避免自己的神经受到伤害,能永远的保持清晰的思维,刘伯承将军在没有施行麻醉的情况下做完了眼部手术。做完手术后,他还记得沃克医生总共施了多少刀。”
日本大佐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发出肺腑之言:“当之无愧的军神,他是全世界人民的军神。”
麻醉药品很快的送了过来,日本大佐躺回手术台。陈氏父子不愧是医术高超的名医,动作娴熟中竟带着几分优雅。日本大佐犹如做梦一般舒适。梦醒了,手术也做完了。手术台旁边的小桌子上,一个铁盘子里赫然盛着一枚子弹。
“手术做完了,大佐请睁开眼睛。”陈汝贤道。
“太神奇了,太美妙了,就像做梦一般。”日本大佐喜不自胜。
一个月过去了。
陈氏父子的诊所里,站着一名日本士兵。
“陈老,我们大佐万分感谢你的救治之恩。今天请随我前往我们大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大佐要和你把酒言欢,表示谢意。”日本士兵的口气比上次温和了许多,想必是临行前大佐特意叮嘱过的。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犬子还要留下打理生意。另外,我还有事交待犬子,请你们屋外等候。”
日本士兵起身走出诊所。陈汝贤如是这般交待了陈济世一番,便和日本士兵一道前往。到达了司令部,陈老受到了贵宾一般的礼遇。酒桌上饭菜甚丰。大佐举起酒杯向陈老道:“老医生,医术高超,人品刚正不阿,佩服佩服。”席间其余士兵也都向陈汝贤敬酒。
陈汝贤道:“我是一名中国人,治好了大佐的腿伤,不知道会被多少中国同胞所谩骂,现在竟还和你们同桌共饮,简直对不住列祖列宗了。”
大佐安慰道:“我们关东司令部正缺老医生这样的人才。不如你以后就忠效于皇军,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陈汝贤笑道:“大佐好意,我心领了。终究我是一名中国人,万万不敢做出卖国求荣,苟且偷生之事。”
大佐将嘴附到一名日本士兵耳边,低低的说道:“今天这名中国人,要么归顺我皇军,要么就在酒桌上结果他的性命。”
日本士兵点了点头。
陈汝贤道:“今天我为大家带来了一剂良方。将这剂良方溶于酒中,喝起来会倍感香醇爽口,神清气爽。”说完就摊开怀中的一方小纸包。众人都凑过来观看,却是一堆晶莹剔透的小粉粒。
陈老当先将粉末溶于自己的酒杯之中,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立时弥散开来。酒也变得清澈异常,引起无限的欲望。
众士兵也都纷纷将粉末溶于自己的酒里,举杯一饮而尽。唯有大佐,一动不动冷冷的观看众士兵饮酒过后的反应,他是怀疑粉末里有毒。
陈老似乎看出了大佐的忧虑,朗朗笑道:“大佐,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这粉末是没有毒的。”
大佐疑惑的问道:“何以证明呢?”
陈老淡淡的道:“我又不想加害于你和众士兵,何必下毒。我若想加害于你,大可不必等到此时。为你取子弹手术,就是最佳时机。”
大佐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老医生所说确有道理。于是也将粉末容于酒杯之中,痛饮起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众日本士兵一个个手捂肚皮,痛苦的弯着腰,嘴角开始渗出泡沫,泡沫消散过后,竟变成一丝丝鲜血。
大佐惊慌的说道:“粉末里有毒,你为什么这么做?”
陈老冷冷的道:“因为我是一名中国人。你们日本人在中国大地上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我们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
大佐喘息着问道:“你为什么不在手术的时候杀了我?”
陈老冷笑:“你以为我真老糊涂了吗?那时你的士兵就站在我的身边,我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再说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医生,那时你是一个病人,我决不会向一个病人下手的。”
大佐苦笑道:“我现在已不是病人了?”
陈老淡淡的道:“你现在是病人,而且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但是我下手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健康的人,这并不违背我作为医生的原则。”
大佐疑惑的问道:“你也喝了溶解粉末的酒,为什么你却没有中毒?”
陈老笑道:“因为我来之前已经服下了解药。”
大佐道:“今天你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只要呼喊一声,立马就会有士兵冲进来,在你的身上射出万千个窟窿。”
陈老大义凛然道:“今天我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大佐倒地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士兵。已有十来个士兵冲了进来,看着倒地的大佐和那些兄弟,他们将枪瞄准了陈老。
枪声响起,陈老倒在了血泊之中。突然只听一个日本士兵说道:“咱们去杀掉这个老医生的儿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小小的诊所显得异常的宁静。
推开木门,早已人去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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