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曼的彩虹
每次,当我看到人们的梦想轻易遭到摒弃时,我总是会想到费曼。这个有趣的老头儿至少教会了我一件事:请忠实于我们真正的梦想。
在见着费曼之前,曼罗迪诺觉得自己的生活“陷入了泥沼”。
那是1981年,博士刚毕业的曼罗迪诺,因为一篇探讨“无限维的量子理论”的物理学论文,被加州理工学院聘为教员。
刚到加州理工的两个月里,他经常瞪着期刊看上半天,却找不到任何灵感,去参加研讨会,总是打瞌睡。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其实,曼罗迪诺也在努力把自己“从泥沼里拔出来”。虽然对学术研究兴趣不大,但他对写作充满了热情,然而,背负着天才物理学家的光环和周边人的期望,他不敢轻易地叩响写作之门。“唯一幸运的事情”是他的办公室和物理学家费曼在同一条走廊上。
费曼,以量子动力学说获得1965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在1986年“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失事原因调查委员会上,他把一个O形环(航天飞机推进器上使用的橡皮环)浸在冰水里,证明它变得易碎,由此解开了失事的谜团。此后,他被媒体评价为“一个以常识击败电脑模型、以洞察力超越方程式的伟大天才”。
在科学界外,费曼一样为公众所津津乐道。他爱好玩鼓,一部由他用鼓声伴奏的芭蕾舞,获全美舞蹈设计竞赛的大奖。他偶尔得到了一本玛雅人的手抄本,用了3个月破译了其中的秘密,成为玛雅天文学史专家。后来,他又开始学画画,竟成功举办了个人画展,并以高价卖出了自己的作品。
但此时的费曼,已经到了癌症晚期,动过多次手术。这个步伐无精打采的老头儿,看起来像一个“退休的计程车司机”,已嗅不出“一丝伟大的味道”。
在费曼的办公室里,一老一少开始了断断续续近一年的对话。这个充满智慧却来日无多的长者,会给这个失去方向的年轻人什么样的建议?
“什么才是值得做的?是研究某种理论?还是‘窝’在某个地方,比如加州理工?”
“对我来说,物理学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来得有趣。否则我不会一辈子都在研究它。”
“可我觉得写作很有趣……”
“一旦你把别人的期许所造成的负担抛开,你才可以看出自己热爱的究竟是什么……追随自己内心的声音,才会真正体会到生命的乐趣与意义。”
在长达一年的谈话中,费曼从未给过曼罗迪诺确切的答案,也从未给他指明过什么道路。两人不停地发问,不停地思考,这一老一少生命轨迹的交集,从对话开始,以对话结束。
那是1982年一个雨后的黄昏,费曼站在物理系大楼边,凝视着一道彩虹。
“你知道是谁解释出彩虹的由来吗?”曼罗迪诺靠近费曼,跟他一起注视那道彩虹,问道。
“笛卡儿。”他轻声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直视着曼罗迪诺:“你觉得是彩虹的哪一个特色,让笛卡儿产生作数学分析的灵感?”
“我不知道。”
“我会说,他的灵感来自他认为彩虹很美。”他笑了,“记住,无论你做什么,都应该是很有趣的。”
那一年,曼罗迪诺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加州理工学院,去从事他觉得真正有趣的工作。从那以后,除了在电视上,他再也没有见过费曼。如今,他已经成为好莱坞最为优秀的电视剧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星舰迷航记》被誉为科幻电视剧中的经典。
2006年的一天,曼罗迪诺在家中无意间发现了一盘旧录音带,里面录下的正是20年前他和费曼的对话。于是,他把这段尘封多年,几乎被人遗忘的往事撰稿成书,命名为《费曼的彩虹》。
在这本书的后序中,曼罗迪诺这样写道:“每次,当我看到人们的梦想轻易遭到摒弃时,我总是会想到费曼。这个有趣的老头儿至少教会了我一件事:请忠实于我们真正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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