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是个很有抱负的人。

受拿破仑的至理名言“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影响，老朱在单位里就想谋个一官半职的。然而，随着单位的破产，那个念头也稍纵即逝了。

现在老朱被推上了社会大舞台，挣点小钱他是不屑一顾的，然而大钱又到哪里挣去，他寻思，终于有了点头绪——本村的牛二在K城搞大项目。

老朱千方百计找到了牛二的联系方式，挂了个电话给他。牛二说，好呀，我这里正好缺人呢！你最好能带个有实力的人过来啦……

接过电话，老朱无比兴奋，四处放风——有头绪挣大钱，一年搞个几十万没问题。

信息散布出去之后，每天找老朱的人络绎不绝，老朱应接不暇，成了大忙人。

通过筛选，老朱决定和瓦匠工头小于合作。小于提出要去牛二那里考察一下，路上一切费用皆由他出。老朱一听，毫不犹豫地应了——这样太好不过了，又能免费旅游一次，何乐而不为呢？

小于带了两个人，次日就上路了，先坐汽车，后坐火车，又坐汽车，终于抵达K城。牛二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酒喝得很尽兴，小于和牛二还划了拳……酒毕，牛二把小于的电话号码留了下来，让他们等通知，他们就返回了。

回来后，牛二一直没有打电话给老朱，小于也不再找老朱。一晃一年过去了。 一日，老朱在县城的大街上偶然撞见了小于，小于一脸的沮丧，说，我让牛二给骗了。

听了小于的话，老朱一脸的疑问，说，你不是没有去K城吗？

去了。

那怎么不通知我？

牛二不让告诉你！

你是我介绍给牛二的，他不让你通知我，你就背着我悄悄地去了？你不地道！

哎，不说了，算我瞎了九辈子的眼，等他回家过年，决不轻饶他……

老朱轻轻地舒了口气，小于被骗，他的心里反倒有了点安慰，但，恨透了牛二。

过年了，牛二回家了。牛二见了老朱没有提小于的事。老朱佯装不知道。

一日，老朱打了电话给牛二，让他来家里陪客。

牛二欣然来了，见了客人，寒暄过后就落了座。酒过三巡，老朱对牛二介绍说，这位是大老板，有上千万元的资产……

牛二听了，端着酒杯就站了起来，说，幸会，幸会，敢问老板您是从事何种买卖，方便的话能透露一二，哪一天，我无路可走了，闯到您门下混口饭吃。

哪里，哪里，过谦了。老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旧币，像撒名片一样每人给了一张，说，诸位有兴趣的话留着玩，不识货的就是一张小花纸，但是，它是有价值的。好了，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牛二拿着旧币，说，不好意思，礼重了，礼重了。

老朱忙打圆场说，拿着，都拿着，对于我的朋友来说，这是点小意思啦。

酒宴结束，老板走了，接着，牛二及其他陪客也纷纷走了。

老朱看着牛二渐渐地走远了，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转眼过完春节 ，已是正月十六了。这天，牛二收拾行李准备起程，突然有一操着外地口音的人闯进他家，神秘兮兮地说，老哥，有这玩意吗？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旧币。

牛二一看，这正是年前那位老板送的那东西，不假思索地说，有。

来人一看，激动地说，老哥啊，您发财啦，把它卖给我吧！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足有15000元，硬往牛二的手里塞。

来人从牛二手里拿过旧币，说，你还有吗，如果能搞到的话，我请你代收，就按我给你的收购价，另外每张另加500元好处费，现在先放10万元定金给你，来人说着就从包里又拿出一摞钱。

牛二眼都直了，说，这样吧，我先打个收条给你，钱先放在这儿，货，我去打听，你丢个号码给我，弄到了打你电话。

好，一言为定。来人走了。

晚上，牛二悄悄地来到老朱家，问，你的那位朋友在何处呀？

老朱听了牛二的话莫名其妙地问，我的朋友多着呢，你问的是哪一位朋友啊？

就是年前在你家喝酒的那位老板。

噢，有事吗？

一点小事想咨询他。

老朱不再深问，说，我这里有他的一张名片，你打他的电话吧。

牛二如获至宝，拿着名片就往家走。到家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名片上的号码。

电话通了。对方说，喂，请问哪位？

我是老朱的朋友牛二啊！

牛二？你是哪位牛二，我怎么没有印象呢？我不认识你呀！对方说着就挂了电话。

牛二又打，电话通了，没等对方说话，牛二就说，你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还给过我一枚旧币呢。

噢，想起来了，对，你是老朱的朋友，你看我这记性，才几天就忘了，看来酒还得少喝点，喝多了就健忘。请问有何指示。

岂敢，岂敢，就是有点事想……牛二不好意思似的说。

不要紧啦 ，都是朋友，能帮忙肯定帮忙啦！

老哥，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

你那旧币还有吗？

有啊。

有多少？

这个你就不要问啦，我是在做买卖，商业秘密，给你张把玩玩不要紧，多就不行啦。

我不是想向你要，我是问你多少钱一张，能不能……

牛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的话打断了，说，不行，绝对不行。

牛二再次肯切地说，老哥，给我兜个底，能匀几张给我，挑一下老弟，算是给口饭吃。

好了，别说了，都是实在人，我就告诉你吧，我少说也有三百多张，首先说明，最多匀你50张，我这收购价是每张10000元，既然你是老朱的朋友，手续费就免了。

牛二付了钱后，把货取回家，就等上门提货，10几天了，也没有人来提货，牛二急了，就打那人的电话，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牛二的心里有点慌了，再看那沓旧币，横看竖看就是一沓小花纸。于是，他想找那位老板退货，他拨了老板的电话，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解铃还须系铃人，去找老朱，老朱肯定知道那位老板在何处。

牛二来到了老朱家，问那位老板在何处。老朱说，那名片上不是定着的吗？老朱又说，其实我也不了解他，是路遇的，在一起喝顿酒，就这么关系。

牛二一听，瘫坐在地。

老朱心里在说，你不是很牛吗？再牛啊！老祖宗就安排你姓牛比俺姓朱的少两下，小样的，跟我玩，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