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匹狼
1.
老爹半夜被一阵哭声惊醒,那哭声凄厉、揪人心肝。老爹可不会被这哭声迷惑,他是山里有名的猎人。他晓得那哭声是一只狼发出的,那匹狼在梦中看见了它那恶贯满盈、被老爹处决的父母。人,没了父母哭;它没了父母也哭。
老爹拿起猎枪就住屋外跑,他要收拾那狼崽子,这狼崽子是这座山上的最后一匹狼,杀了它,狼的足迹就可以在这座山上抹去了。老爹麻利地冲出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的林子中。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洒向人间时,雪儿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爷爷坐在门槛上,正“啪哒、啪哒”抽烟。已经有三个月了,爷爷都是这样,半夜出去,清晨两手空空回来,不说一句话地抽闷烟,不时骂一句“这狼崽子,这总有一天要收拾你。”
早晨来了许多人,他们是从山那边专程请爷爷去帮助他们除狼的。爷爷临走时对雪儿说:“把门闩上,谁来也别开门。”说完,便和乡亲们一起下山去了。
直到爷爷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时,雪儿才关上门,插上闩。不一会儿,“砰、砰、砰”有人敲门。雪儿从门缝里往外看,是个小男孩。男孩让雪儿陪她一起玩,但雪儿想起爷爷的话,拒绝了。男孩失望地走了。雪儿有点难过。为此,这一天雪儿都闷闷不乐的。
夜深了,雪儿忽然又想起了那个男孩:他住在哪里?他会害怕吗?他现在怎么样了……想着想着,她开始做起梦来。她梦见一只凶恶的大鸟向她扑来,她吓得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就醒了。但是梦中凄厉的哭声却没消失。谁在哭呢?雪儿心里一种悸动,一定是那个男孩。
2.
雪儿遁着哭声走去。穿过森林,在一片乱石丛中,一块巨石突兀而起。雪儿看到巨石顶端立着一匹狼,它仰着脖子,朝月亮发出一声紧一声的哀鸣。
雪儿一眨眼,那个剪影便消失了,她看到的是白天的那个男孩,他盘腿坐在巨石上哭。雪儿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说:“小哥哥,你别哭了,我跟你玩好吗?”男孩摇摇头说:“我不信,谁都怕我、恨我,不爱跟我交朋友。”
“是真的。”雪儿将手伸给他,眼中泪光闪烁。男孩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雪儿明亮的眸子,他从那闪闪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信赖。“谢谢。”男孩感动地说。
就这样雪儿和男孩成了很好的朋友。白天,他们一起在森林里逮野兔、捉迷藏。夜晚,他们坐在门槛上,雪儿给男孩讲一个又一个故事。有一次,雪儿给男孩讲狼外婆和小红帽的故事,男孩听得突然跳起来,涨红着脸说道:“狼才不那么坏呢,是你们人坏,到处打狼,害得狼东躲西藏。”这话抵触了雪儿长期形成的固有观念——狼都是坏的。于是,雪儿跟他争起来,没想到一下子把男孩气跑了。
雪儿也赌气地迈开步往家里走,忽然踩着了一条巨蟒。她吓得边跑边叫,不料被一个树桩绊倒,蟒蛇便溜过来,将雪儿紧紧缠住。雪儿大声喊着:“小哥哥!爷爷!”最后,她被缠得晕死过去。
当她睁开眼时,男孩正用关切而焦急的目光看着她。雪儿将头偏向一边,发现蟒蛇在不远处,浑身稀巴烂;她又看了一下男孩,他的衣裳被撕烂了,浑身血迹。她想那一定是一场恶战,因为死蛇躺着的地方,草儿明显比其它地方低,是滚平的。
不用说,他们和好了,而且友谊的堡垒更加坚固。美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天清晨,他们玩得正高兴,男孩突然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静静地倾听远方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对雪儿说:“我不能和你一起玩了。你爷爷要回来了,他要杀死我!”男孩的话令雪儿大吃一惊,“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匹狼。”
“什么?!”雪儿又吃了一惊,“不,你是我的小哥哥,你一点都不像狼。”
“那是因为你看我不出。你爷爷杀死了我的父母和我的同类,我是他最后一个敌人,他是要杀死我的。”
雪儿使劲摇着头,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事实。她伸手要挽留住男孩,可男孩却像风一样,消失了。
3.
不知过了多久,雪儿听见山里响起清脆的马蹄声,回过头,一个背着猎枪的人在马上向她招手。“爷——爷——”雪儿惊喜地叫起来。老爹从马上跳下来,将孙女紧紧搂在怀里。忽然,他敏感的鼻子闻到雪儿身上一股很不正常的气味。他一把推开雪儿,一脸严肃地问:
“你和谁在一起了?”“和一个小哥哥,他可好了……”雪儿喋喋不休地讲起这段日子的故事。良久,老爹问道:“你知道它在哪儿吗?”雪儿点点头,然后告诉老爹怎么走,末了还说:“爷爷,你会和我一样喜欢他,对吗?”老爹一句话也没说,他回到屋里,将猎枪擦得锃亮。
夜里,雪儿被一声猎枪响惊醒,醒来时,发现月儿很亮,照在老爹的空床上,墙上的猎枪也不见了,墙空荡荡的。
第二天早晨,老爹一改往日的忧郁,脸上漾着喜气。雪儿心里也高兴,她决定吃完饭后去找小哥哥。走过那条熟悉的山道,雪儿来到男孩栖身的地方,她吃惊地发现,草窝里有一滩血。“小——哥——哥——”雪儿大声地喊着。可是男孩却没有来。雪儿伤心地哭了。
4.
第二天,雪儿就病倒了,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小哥哥”。郎中给雪儿把完脉,对老爹说:“一颗狼心,可治她的病。”说完便拿起药箱飘然而去。
“狼心!”老爹握紧拳头,喃喃自语:“它挨了我的枪,此时肯定在山里某处挣扎,我一定要找到它!”接着,他便提着猎枪进山去了。
这时,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不一会就下起了磅礴大雨。一个电闪透过窗子,照在雪儿脸上,昏迷了几天的雪儿忽然睁开了眼,“呼——啦——”狂风吹开门扉,又是一个电闪,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她面前。“小——哥——哥——”雪儿叫起来。“雪儿”,男孩一跛一跛地走进来。
雪儿不等男孩靠近她,便一把抓住他的手,捧在手心呜呜地哭起来。男孩叹了口气,说:“我是向你告别的,我要走了……”这时,天空中一个炸雷,把男孩的后面的话给压了过去。
“求你别走,小哥哥。”雪儿哭着说。“不,我该走了。”男孩想从雪儿手中抽出被握紧的手,他听见老爹在山脚下的声音。
“再同我呆一会儿吧!”雪儿把男孩的手握得更紧了。“让我走吧!”男孩听见老爹已走到了山腰。
又是一个电闪,紧随之的是炸雷,雨下得更大,老爹走到山顶了。男孩踉踉跄跄地向门外冲,受伤的腿使他行动不便。然而,迟了。老爹出现在门边,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胸膛。
“别开枪,爷爷。”女孩哭叫着。然而,晚了。
一声枪响,女孩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和清新的血腥味,这股味道逼迫着,雷声雨声远离她而去,一下子外界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遥远、飘渺……她晕过去了。
当她睁开眼时,雨停了。她发现地上多了张狼皮,桌上多了碗冒着热气的狼心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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