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霍金
还没到过剑桥的时候,剑桥大学在我的心里就代表英国,但当我离开她的时候,我觉得她不能代表英国了,因为我见到了史蒂芬·霍金。
在剑桥大学的校园里,导游跟我们说起了史蒂芬·霍金,“可怜的人啊,现在残疾得更严重了,虽然他可以称得上是牛顿的接班人,但他活得很艰难。”
走进剑桥大学之前,我忘了那里有杰出的、完全瘫痪的天体物里学家史蒂芬·霍金,《时间简史》一书的作者。现在,我记起来了。游完了剑桥大学,我赶紧找一个电话亭,往史蒂芬·霍金家里打电话,因为轮椅不能进人电话亭里,我差点把电话线扯断了。接电话的是史蒂芬·霍金的助手,我说我是坐轮椅从印度过来的(可能他以为我是从印度一路推着轮椅过来的),我要写我在英国的游记,我得见霍金——哪怕只有10分钟也可以。他说:“我为你安排半个小时,明天3点半到4点。”
我突然感到浑身无力。如果你从小就残疾,你会很厌烦人家跟你说要勇敢之类的话。好像你有一个勇气账户但你懒得开支票一样。能使你更坚强的唯一一件事只是看到跟你一样残疾的人取得了某种很大的成就,然后你就知道自己可以比以前想象的走得更远。
第二天下午,我见到了史蒂芬·霍金。当我问他关于勇敢的问题时,他通过电脑合成的声音说:“我不勇敢,我没有选择。”
我想说:“实际上你已经做了选择,你身体残疾,却不断地进行创造性的思考,这难道不就是选择吗?”但我没有说,因为我每跟他说一句话自己都感到内疚,他说话太难了。他要不断地敲击他手上的转换键,从电脑上找出要说的词,他能动的只有他那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他经常筋疲力尽,要闭上眼睛休息。我坐在他的对面,可以感觉到他的痛苦——要用冰冷、僵化的词句来表达他活跃的思维。
我说:“很多人认为残疾人长期不快乐,我自己觉得不是那样的。你经常在内心发笑吗?”
过了大约3分钟。他的电脑声音说:“当别人用可怜的跟光看我时,我觉得很好笑。”
我又问:“当像我这样的人来打扰你工作时,你会不会感到不耐烦?”
他很快就“答”道:“会的。”他笑了,那是他独有的笑,我知道——不是我感情用事或者头脑糊涂,我看到的是一个最美丽的男人。
当你看到他的头左转、右转、突然落下,看到他在发白的蓝衬衫里萎缩的躯体,他那瘫痪的双腿;你看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它们在说很重要的事情——但你不知道。你会颤抖,因为你看到了从前以为不可能看到的事物。
在你的面前好像是一个四壁已经很薄的灯笼,你一眼就看到里面的灯——那是一个人炽热的心。躯体几乎跟这个人不相干了,只像他的一个影子。从来不相信有灵魂的我这时相信了,我们每个人都有灵魂,躯体只是灵魂的附属。
刚见面的时候我就问他:“你认为身体残疾给人带来的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他“说”:“我认为身体残疾对人没有一点好处。”
“我想是有的,你可以发现世界上有多少善意。”
“也是。”他的电脑合成的声音没有一点语气语调的变化。
我每让轮椅动一下都看一下表——我要好好利用和他在一起的30分钟——我为我的身体能动感到很高兴。虽然我不能走,甚至不能站,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问他:“您对我和其他人的激励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想到这些对您有没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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