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风雨是否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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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秋深时候,我们班毕业二十年的同学们,为了离别时候曾经的约定,从四面八方赶来,在秋雨急促的万州相聚。
多年前那个分离的夜晚,是七月,窗外亦是风雨交加,同学们相顾无言,同窗四载,从此作别,漫漫人生,难再相见,几个女生相互拥抱,泪流满面,我们于是约定,每十年聚会一次。
第一个十年,我们正值而立之年,事业未成,人生正走过了几步,有的对,有的错,坎坎坷坷,大家正是磨难拼搏的时候,全班只回来了十多人。相见了,看着熟悉的面孔已经变了模样,瘦小身体已经长高,大家更多的是对没有来的同学的想念。
时间走到了2011,又过了十年,弹指一挥,岁月真不如流水,流水亦可追逐,岁月无法再找回。我们相约,在万州相聚。
国庆,万州滨江路两旁的银杏树上挂着国旗,国旗在秋雨中显得那么鲜艳。
集结的时间已定,信函已经发出,电话已经打通,有的正从巫山赶来,有的正从奉节赶来,有的正从忠县赶来,有的正从重庆赶来,同学们从四面八方向万州进发,在风雨的路上,相互联系,急行军,心潮澎湃,就像这水满的长江,浊浪翻卷。
人生之中有许多忙碌牵扯,而有些约定,是必须要去履约的。
而有的地方,离开了,一直都想回去,有的人,分别了,一直都想再见面。
万州的几个同学已经订好了酒店,布置好了会场,安排好了喝酒和唱歌的地方,献给老师的鲜花也正新鲜剪插。酒店的大厅里,摆好了接待的桌子,座子上报到册正等着赶来的同学们。精美的欢迎辞树立在门口,上面写着:时光流逝,岁月如歌,春华秋实,我们相聚!
第一到的是万州的,第二到的是开县的,第三到的是云阳的,时间指向六点,酒店的大厅里,先到的同学们握着手,挨紧坐着,聊着,同学离别二十年,多少话语在心间,如今相见,有许多话要说。
一个个同学从门口进来,一声声热烙烙的问候喧闹起来,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那些细微的特征需要仔细分辨,时间的熔炉把同学们都改变了模样,细细看,恍然叫出心中念叨多少回的名字,真感慨,长胖了,长壮了,长帅了,长靓了,有的头发已经开始有花发了,桑梓变沧海,那曾经多么熟悉的身形,变了,变了。没有变的,是那恍然大悟想起的曾经的同学生活!是那曾经共同拥有的珍贵的记忆!
七点了,从重庆赶来的同学还在路上。晚餐是在王家坡旁边的一个餐厅里,边吃边等。
香醇的酒,已经打开,正如窖藏多年、醇厚绵长的友谊,有酒量的杯子满上,从不喝酒的也都倒上,今晚注定开怀畅饮,今晚注定不醉不归。窗外秋雨如注,那一晚我们分别,今晚我们相聚,你看你,都发福了,你看你,还那么帅,你看你,事业有成,你看你,不久就可以走出人生的低谷……不惑之年了,人生过半,有的淡看风云,有的激流勇进,有的闲庭信步,有的杯酒沉浮。
暮雨中的江山,渐渐混沌,而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在滚滚长江边渐次闪亮。风雨之夜的餐厅里,我们仿佛跨越二十年的时空,找到同窗的你、同桌的你。
最后四个同学是在我们唱歌的时候到的,却极有份量,班长、巫溪的王总、市政府的罗处、城口的汪局,其实后三位的这些头衔当时我们都没有想起,只一声就叫出他们的名字,只有班长,我们叫班长,最真最纯的莫过同学友情!
那些歌,也都是一些老歌,老得都有些陌生而倍感新鲜了,它们从同学们的喉咙里唱出来,穿过时光的密林,像阳光一样照在我们的心里。班主任带头,同学们和着,节拍不重要,调子不重要,那歌中的情感最重要。
全班同学到了大部分,有一个在天堂,有几个在人生中耽误来不了。大家询问他们的处境,个别家境不好的,心中发酸,唏嘘嗟叹。
夜深了,闹市也逐渐安静下来,今晚,醉了,累了,歇息了。明天回母校,班主任已经安排好校车了。雨,还在时断时续地下,多少的往事,像雨一样点点滴滴地述说着,今晚,雨从酒店的窗外,一直下到梦里。
第二天的座谈会上,鲜花献给母校的老师们,我们没有带回多少荣耀,只是没有给母校丢脸,我们没有多少值得炫耀的金钱、地位,只是有苦乐交错的生活经历,历经艰辛却奋斗不止的人生旅程。我们汇报的是感恩之心,是牵挂之情。母校,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是我们的心灵源泉,伴随着我们的一生。我们在漫漫人生中,累了,倦了,想起母校,想起同学们的友谊,又再咬牙,又再奋起!
只有王总,说他那时候去偷摘柑子,偷吃馒头,调皮捣蛋,现在想起来,真是年少不知事;以及那时候偷偷的谈恋爱,不像现在,没有学生不恋爱。
那曾经的四年学习生活,果树林间、香樟树下、池塘旁边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那篮球场上、图书馆里、实验室中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那电影院还在,看电影的男生女生不见了;那女生宿舍还在,羞羞答答的女生们不见了。那教室、食堂都已重建,操场上也已铺上了塑胶。毕业后的二十年来,母校也是历经沧桑,由繁荣走向低谷,徘徊,艰难前行,最终再走向新的辉煌。莘莘学子一批批从四面八方来,又去到四面八方,母校的老师们早已是桃李满天下了。
午餐是在万州体育馆旁,就是原来万州的西山公园钟鼓楼旁。国庆结婚的人多,写礼的台子五六起。今天是个好日子,新郎新娘带着喜悦接受宾朋的祝福。我们也在这里,祝福老师们健康长寿,生活愉快,祝福同学们家庭幸福,告诫几个同学再接了婚就不要再离婚了,毕竟人生苦短,知己难求。
同学们和老师们在一起四年吃饭睡觉,今天,仿佛又回到曾经的生活中。
下午打球,学生队赢了,原来的体育老师和化学老师还很精神,只是没有我们更年轻,跑不赢了。比赛是在班主任新的学校—医专—体育馆里进行的,如今的医专跟原来的卫校和中医校不可同日而语,旁边的三峡学院也气魄宏大。
到体育馆去是沿着滨江路转的一圈,滨江路围着万州港。三峡蓄水,水涨船高,轮船跟公路持平。江水在下雨的时候很浑浊,滚滚而去,浪花淘尽的不是英雄,而是人生历程磨难留下的闪光记忆。我们都有一些醉意,在车中眯着,听着同学们的些许话语,仿佛又是一起去春游,去看那梨花开放,在一个大家庭里,兄弟姊妹们成群结队手足情深。
第二天大家会离去,晚上吃了火锅,没有再唱歌,喝点茶,打点牌,一天的时间转眼过去,而二十年的时间,转眼也已过去。要再过十年,我们都到了五十岁,那时候我们再会相聚。
离别的早晨,秋雨还在继续,绵绵无期,好像要永不间歇地下,仿佛要一直下十年,直到我们再相聚。朋友们,再见了,你向东,我向西,舟车劳顿,各奔前程,我们挥手作别。
无论身处天涯海角,我们都相互想念;无论人生是否沉浮,我们都永远挂牵;无论风雨是否飘摇,我们的心都紧紧相连。
真爱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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